第2章 起源（1/1）

在没有逃出东荒秘境之前，良子安一直以为整个世界都是荒芜的。

一望无际的黄沙，在永无休止地飞舞摧残。

那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月，永远沉溺在不变的昏黄里，似乎是亘古不变的世界。

直到良子安十岁时，一直护佑着良子安的老婆婆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麒麟时，这个世界才真正地被良子安洞察一二。

那是一个依旧饿肚子的时候，一只偌大的冒着热气的鸡腿，从天边飞来，掉落在黄沙里。说时迟那时快，从黄沙漫天的四周很快聚集了数百号人，他们垂涎三尺争先恐后地奔向鸡腿。

良子安被婆婆拉住，藏在褶皱里的双目透露出从未有过的警惕，“小安子，不能去，那是陷阱。”

果然，等到一张冒着金光的大网从天而降时，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合理起来。

大网落下，数十个穿着青色道袍的术士随即落下。而随着他们手里法宝的煽动，网里的人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良子安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时的场景。被大网网住的人，变了手脚，变了头，有的变成了黑不溜秋的龙，有的变成了四肢健硕的麒麟，也有的变成了羽翼流光的凤凰。

良子安躲在老婆婆温暖的怀里，那是他有记忆以来最温暖的地方。这时候老婆婆像往常一样咬破手指，塞进良子安的嘴里，与往常不同的是，老婆婆这次竟激动起来，“小安子，这或许是婆婆最后一次喂养你了。你看，那黄沙里冒着金光的法门了没有？”

良子安习惯性地吸吮着婆婆的手指，“嗯，我看到了。”

老婆婆轻抚着良子安的头顶，热泪盈眶，“小安子，就要跟婆婆道别了，还真舍不得你啊。”

“我不要离开婆婆。”

“傻孩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婆婆等了这一天等了十年。而你，也即将迎来你的命运。记住，孩子，你的父亲名叫良华是三界第一战神，你的母亲叫杜若雪是冥界的公主，你出去后一定要隐姓埋名修仙问道，等到你的实力足以为你父母报仇雪恨时，你才能告诉别人你是谁！”

良子安看着亲爱的婆婆，内心中已经有些感触，“婆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父母呢？你说报仇，难道他们死了吗？”

老婆婆不舍地看着良子安，“死了，为了龙凤麒麟三族的未来，为了天下苍生的幸福而死。时间不多了孩子，这是我留给你的信物，等到你有实力的时候，你就能打开，里面记载着关于你的一切，还有关于你父母的一切。”

“婆婆……”

没等良子安再说什么，老婆婆用力将良子安扔了出去，直奔金色大门。

只见老婆婆纵身一跃，在黄沙里变成了一头硕大无比的麒麟，大喊，“三族听令！此子乃良华之后，我们务必将其送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听到老婆婆呼唤的神兽，马上将目光投向被抛飞在半空的良子安，然后身拔怒张，接力将其涌向金色法门。

那数十个术士见状，马上使出浑身解数，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即便如此，在杀伐大阵中，无数只神兽蜂拥而上，即使是掉了头颅，也要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良子安拖起。

直到良子安身下堆成了山，他和法门只有一丝头发的距离。良子安看着身下义无反顾的龙，凤，麒麟，他的内心突然被灌输了某种厚重的使命。

良子安哭着喊着，“你们等我！”

跳出了法门，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明亮的圆月像灯笼一样熏亮了世界，微风似乎是从星海里吹来，冉冉影动着绿草上露珠，晶莹剔透。

良子安不敢怠慢，紧紧握着老婆婆留给他的牙齿，奔向远处的大山深处。

跑了两天两夜，终于跑到一个镇子上。白天，镇子上的人相互嘘寒问暖，用货币相互交换着各自的所需，良子安就躲在草垛里，看着他们的行为和说话，学习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夜深人静，只有夜莺和偶尔的几只家狗的狂叫声。良子安才从草垛里爬出来，一边吃着路边别人捡剩下的烂菜，一边学着白日里见到的人的各种举动，“你好你好，好久不见。”“这馒头看起来挺香啊！能不能尝一个啊？”“呦？韩秀才？久仰久仰！”“告辞告辞！”……

突然，一阵马蹄狂乱，打破了夜的寂静。

一位和良子安年龄相仿的女孩子闯入了良子安的视线。

良子安急忙又躲进草垛。

女孩身穿绿色长裙，梳着双马尾，苍白的脸上都是血。精疲力竭，无助，惊慌。

骑马的队伍很快追来，把女孩儿围的水泄不通，“小丫头，跑啊？怎么不跑了？”

骑马的人都身披战甲，手里的长剑和长刀还滴着鲜血，马蹄上都是血渍，一看就是从一场杀戮中来到这里。

女孩无力地软躺在地上，双目倒影着繁星，“爹娘，洛瑶不孝，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眼见长刀就要披向小女孩，良子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扛起草垛就跑了过去。

草垛经过围堵的阵容，四下散开，奇妙的是这时恰巧起了一阵狂风。良子安不顾其他的，拉着小女孩的手就疯狂地跑。

在东荒秘境里的生活，造就了良子安出类拔萃的速度，跑起来就像是兔子一样，“嗖”地一下，就没了身影。

待追兵从杂乱的枯草中睁开眼的时候，良子安和女孩已经跑了两里有余。

直到良子安和女孩跑到一处乱葬岗里，踩到一个大活人，才吓得停下来。

被踩醒的那个人，是一位白头发白长须的老者，老者穿着破棉袄，脚指头从靴子里漏出两只，腰里挂着一个酒葫芦。

老者被打扰，起身打着懒腰说道，“啊呀，终于等到你了。”

女孩害怕地躲在良子安身后，浑身哆嗦。

良子安也把女孩护在身后，把害怕藏起来，问到，“你……是谁？！”

“老夫名六柳，字惊雷。是个不大不小的神仙。”

女孩听到是神仙，马上跑出来跪地哭喊，求道，“神仙，我黄家三百口都被杀了，求求神仙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良子安却警惕地看着老者。

老者看向黄洛瑶，掐指一算，无奈摇头后又增添些许欣慰，“时也运也命也！”

“丫头，老夫作为不大不小的神仙，是不能插手人间福祸的，不过，此时却有个良机摆在你面前，只要你应承地了这次机会，待时机成熟后，你的仇会得报的。”

黄洛瑶直起身板，擦去泪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着老者，“什么机会？”

老者裹了裹棉袄，又摘下葫芦饮了一口酒，“如今凡尘已不是你能待的，因为你的命数已尽，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不会放过你。唯一的去处就是……”

“哪里？我去！只要我不死，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只有活着才能报仇！”

老者有些迟疑不定，又多瞅了两眼黄洛瑶，又频频掐指运算，最后还是决定说道，“你把这帖符纸吞下，两年之内，有人来抓这个小子，到时候你会替他而去。如此，你便可以不死，而他也不必再回去。如何？”

黄洛瑶不问是哪里，接过符纸直接吞了下去，坚决道，“我去！”

良子安急忙想把符纸从黄洛瑶嘴里扣出来，但却被黄洛瑶咬破了手指头。

良子安颤抖地不敢想象，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去了那个地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傻丫头，你傻啊，你就不问那是什么地方吗？”

黄洛瑶含泪一笑，“大哥哥，你救了我，我也可以救你，况且老爷爷说了，我去了就不会死。”

两人回头，哪里有什么老人，只有一颗枯树桩在坟头边上静静地侧卧着。

在剩下的时间里，良子安一直带着黄洛瑶。

良子安身形虽瘦弱，但力气却不比成年人的力气小，他们顺流而下，每到一个码头，良子安就去抗麻袋，直到挣的钱够塞满一布袋的干粮后就又启程，去寻找位于东方的仙山。

日夜更替，黄洛瑶愈加觉得分别的日子就要来临，一天黄昏，夕阳落在宽广的江面上，扑洒满眼的金黄，偶尔一只落单的飞鸿鸣着埋怨，“大哥哥，我觉得，我们就要分开了。”

良子安知道黄洛瑶在想什么，他取下从江里钓上来的鱼，放在碳炉上，又把烤好的鱼递给黄洛瑶，自己则从布袋里拿出一块洛馍，咬着吃。

良子安故作悠闲地趴在船的栏杆上，浓郁的金色黄昏掩盖不住他的硬气，“洛瑶，有我在，不会让你去那里的。你知道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但是我一定得去。虽然我也知道那里比这里更危险，但是我知道那是困住你的地方。大哥哥，洛瑶相信，你一定会去救我出来。”

也就是那一晚，天兵突降，直接封住了所有的动作，带走了通缉犯“良华之子。”

两年的时间不长，像日出时觉得夕阳到来还需不少时间，到了头，才知道，握不住的不是时间，而是悲观和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