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7 阿肆(1/1)
瞿染的话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绕在盛霖耳边。
瞿染就是沈京,怪不得,怪不得网上丝毫关于瞿染的消息都没有......
盛霖双手几乎是要掐死人的力度,他情绪从没这样崩溃过,好像不受理智控制了一样,大脑像是死机了,一阵混沌。
“你干了什么......”盛霖把人甩到地上,双手不受控制一般颤抖。
瞿染跪在地上剧烈咳嗽,可丝毫没有落败者的落魄,他仰头看着恍惚的盛霖,突然扯出一个笑来:“老朋友,我给你的药,有作用么?”
盛霖想起上回瞿染拿给自己的新药,心里暗骂了一声。
“我没干什么,只不过是让池教授了解一些真相罢了......”
“你猜猜,池肆知道你的抑郁症因他而起后,会不会像当年那样离开你?”
巨大的无助感袭来,盛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池肆离开的那天,眼前的景象渐渐开始扭曲、模糊,心脏好像突然被掏空了一块,一种巨大的撕裂感油然而生。
池肆还会走吗,如果他发现了自己没能力保护好他...他还会走吗,像当年那样......
盛霖后退几步靠在车上,他看着手上的戒指,阿肆曾无数次与他十指相扣接吻,那是深夜,阿肆喝醉酒,两只戒指交叠在一起——
“盛霖,这是一辈子的意思吧......”
可能是药物作用,盛霖觉得自己周身的空气愈发稀薄,急促的呼吸让他头脑发昏,几乎昏倒在地上。
刀疤依旧没有挣脱开绳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盛霖蹲在地上,大口大口摄取氧气,他知道这是情绪剧烈起伏引发的呼吸困难。
“盛总!!盛总,别听他的,池教授有危险!!”刀疤只能尽自己最大所能叫醒盛霖。
地上的人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泪痕。
之前发病都会残留一丝意识,而这次明显严重很多。
他感官被无限削弱,好像世界只在自己脑子里转动,眼前更是不断重复池肆离开的那天,以至于深陷进去失去理智。
他跌跌撞撞爬起来,一直小声道:“阿肆有危险,我要回去,阿肆有危险,我得回去......”
好在盛霖的人来得快,他们迅速控制住了瞿染,只看见状况极差的盛霖朝车上跑去,“砰”的一声关上门,连安全带都没系,黑色超跑迅速打着火,如同闪电一样冲出去。
大家都傻眼了,刀疤恨铁不成钢得怒吼:“快跟着盛总啊,愣着干什么!!”
——
池肆还在酒店44楼,午餐随便吃了点盛霖放在冰箱里的速食,看了看手机,好,这人连消息都没跟他发,回来再收拾他......
客厅影视墙上的电视突然亮起——
“嗨,宝贝,记得我吗?”
池肆吃饭的动作停下,他迷茫地看着电视上出现的沈医生,皱起眉头。
他记得盛霖说过,44楼的密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电梯也只能靠盛霖的瞳孔识别才能上来,盛霖应该不会将这些都告诉沈医生。
池肆走过去对着沈京挥了两下手,对方的话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停下,这应该不是监控或者实时视频,应该是一段录制好的。
沈京继续道:“视频播放的时候你应该已经认识我了,只不过不知道我另一层身份,不过不重要,我有一些东西要给你看——”
沈京的讲话到此戛然而止,之后视频里出现一阵无意义的雪花屏,随着视野突然清晰,池肆看到了视频中的人,那是盛霖。
视频左下角标了一段日期,还有注释【盛霖第一次病情视频记录】。
里面的盛霖完全不同于现在,颓唐,抑郁,无助,落魄,每一个词都与盛霖毫不沾边,但又丝毫不违和。
视频里的人半躺在沙发上,眼底一阵乌青,前五分钟他只盯着天花板看,上身衬衫领口大开,到了5分31秒,视频里的人突然起来,走到摄像头前——
“2013年11月......忘记多少号了,今天是阿肆走的第100天......”
下一秒那人突然笑起来,只不过眼角溢出的泪顺着鼻尖滴下。
“朋友说我病了,是吗...可能阿肆回来了病就好了......”
这是盛霖的治疗记录。
第一段视频有意义的话就到这里,池肆心口剧烈一疼,他刚刚看见视频里的盛霖流泪后,自己的眼泪就没有要停下来的痕迹。
之后几个小时都是盛霖在记录自己的病情,有时候半个小时都缩在沙发上哭,有时候突然拿靠枕把摄像头砸歪,有时候拿着手机傻笑,边笑边说:“阿肆真好看,如果能出来抱抱我就好了......”
池肆不自觉的走到电视前,手指轻轻触碰屏幕里的人,慢慢摸一下,两下......
2014/3/14,池肆看见了盛霖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千纸鹤,视频里盛霖把它放在沙发旁,自己躺在地上对着千纸鹤看了一个小时。
2015/6/27,盛霖手里拿了一个相册,里面装了一些小孩子的照片,那几张像是福利院里的。
还有中学时的照片,池肆看清里面的人是自己。
还有大学里两人的合影,池肆数不清一共多少张照片,他只记得盛霖笑着低头,在相册上吻了203次。
2016/2/14,盛霖抱着盛霖没拿走的旧衣服在床上哭,将近一米九的人在床上缩成一小团。
“阿肆,阿肆为什么不要我......”
2018/10/23,盛霖缩在地毯上,门外突然闯进来两个人,应该是盛霖的朋友,他们捂着鼻子急匆匆把窗户打开,摄像头离得太远,有些声音没录上,但大概能听清——
“盛霖!你他妈疯了!屋里煤气泄露,你想死在这里吗!!”
盛霖好像对外界的刺激反应很迟钝,他被朋友拉起来还有些恍神。
直到有个人冲到厨房里把煤气阀门拧上,盛霖突然开口,语气近乎乞求:“别,别关,阿肆还在给我做饭......”
就是那一天,盛霖的病症已经恶化到开始出现幻觉了。
池肆明白了,盛霖的抑郁症根本不是他描述里的“工作压力大”,他的抑郁症早在十年前,在自己离开的那一天就开始了。
池肆一点点看着视频里的盛霖,他舍不得跳过,又不敢再看下去,只能听着那人叫着一句句“阿肆”,既支撑住了自己往下看,又支撑着盛霖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