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像是在哄小孩（1/1）

李嫣儿怕黑。

她从清溪阁出来憋着一口气，没意识到怕，走着走着气消了，才发觉周围漆黑一片，影影绰绰的树影和零星虫叫吓得她汗毛倒竖。

回头看那一丁点光亮，李嫣儿搓搓手臂，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刚才走的潇洒，现在又回去感觉很没有面子，环视四周，这是一片荒地，附近也不像有人家的样子。

“呜~”

“啊！”听到声响，李嫣儿大叫着往回跑。

［凌霜！救我！好像有鬼，呜呜呜~］

李嫣儿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怕鬼，可能上学的时候恐怖片看太多了。

院门还是自己走时的样子，李嫣儿抹了一把眼泪，理直气壮地走进去，无论怎样，她不想认怂。

谁知道，刚推开半掩的门，就看到凌霜躺在院中，生死未知。

李嫣儿看看自己的手，不是吧，衍儿没有这么厉害……但刚才确实见血了。

思及此处，她赶紧跑过去探凌霜的鼻息，还好，只是很微弱。

李嫣儿将凌霜抱到怀里检查伤势，发觉他胸前已被血浸透。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凌霜，醒醒，凌霜！”她拍拍凌霜的脸，有些慌乱。

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的李嫣儿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把人重伤至此。古代的医疗条件差，这样重的伤很危险的。

越想越怕，李嫣儿叫凌霜的名字声音都有些抖。

凌霜微微睁眼，似乎清醒了一些。

“李嫣儿……快……快……”

她俯身去听，可凌霜声音越来越小，其他的字再听不清，人也彻底晕死过去。

李嫣儿不敢再耽搁，将凌霜抱回床上安置好。

从各个屋子里搜罗出一把剪刀、一件干净长衫、两坛酒，还阴差阳错找到了书房的暗格，暗格里有一个大药箱，里面有需要的止血散和白骨生肌膏，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李嫣儿没细看，只拿了自己需要的。

李嫣儿用酒冲洗完剪刀，剪开凌霜的衣服，黏黏糊糊的手感和大片的血迹，让她有点反胃。

衍儿这具身体不晕血，但李嫣儿本人是晕血的，这会儿看到这么多血，没晕倒但也非常不适。

强忍着用清水擦掉血迹，凌霜胸膛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渗血。

李嫣儿内疚地说：“对不起啊凌霜，我现在给你消毒，会有些疼，你忍一下。”

说完开始用蘸过酒水的布条仔细清理伤口，风羽刃造成的伤口是羽状的，非常细密。

凌霜眉头紧皱，慢慢睁开眼睛。

李嫣儿一手清理伤口，一手轻轻对着伤口扇风，为他缓解疼痛，夜里光线不好，清理完一处便要将蜡烛凑近看是否清理干净，确认清理干净后，再撒上止血散。

看着小心翼翼清创的李嫣儿，凌霜的心不受控制地跳起来，一时喉头发紧，似乎要喘不上气了。

感觉到凌霜身体轻颤，李嫣儿扭头看去，凌霜正盯着她，刚才还煞白的脸上微微泛红。

“疼醒了是吗？忍一忍，伤口里有些碎布，必须得清理干净，我给你扇扇。”李嫣儿摸摸凌霜的脸，语气极尽温柔。

像是在哄小孩。

凌霜眼眶湿润，十六年来第一次因为疼痛闷哼出声。

他每哼一声，李嫣儿就停下，用手给伤口扇扇风。擦擦停停，忙活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全部上好药。

“对不起啊凌霜。”李嫣儿趴到凌霜床头，抱歉地说：“我忘了这是武侠世界，打打杀杀是寻常的事情，你救了我，你肯定是个好人，我为了两个要杀你的仇人指责你，还……打伤你……我错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故意打伤你的，我的武功并不好，可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害你受伤了……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你，让你养好伤，到时候你要杀要剐都行，给我个痛快就好。”

李嫣儿低下头，认错态度很诚恳。

凌霜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却不想牵动了伤口。

“嘶~”

李嫣儿闻声看去，凌霜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担忧道：“你好好躺着，别动。”说着又去检查了一下伤口。

还好，没再出血。

“你不要着急嘛，让我多活几天，等你伤好了再来收拾我，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凌霜的眼睛暗淡下来，看着强颜欢笑的李嫣儿，轻声说：“好好活下去。”

李嫣儿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凌霜：“这世上总有值得你活下去的事物，长河落日、烟雨江湖，你都可以去看看，不要将心困在一处……”只想寻死。

听完凌霜的话，李嫣儿的心好似被清风拂过，清明了许多。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李嫣儿心想，古人就是早熟，这个少年比她小多了，但思想却比她成熟，她大学都要毕业了还要一个高中生来做思想工作，有点搞笑。

凌霜看李嫣儿笑了，稍稍心安，精力再不够用，只能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李嫣儿守在床边，时不时摸摸凌霜的额头，祈祷着他不要发烧。

事与愿违，凌霜黎明前还是烧起来了。

药箱里没有对症的药，李嫣儿打了一盆水，剪了两大块儿棉布，浸湿，给凌霜擦洗降温。

忙碌到天大亮，凌霜开始发抖，李嫣儿停下物理降温，给他裹好被子。

凌霜还是在抖。

李嫣儿搓热手掌，贴到凌霜脸上，反复多次，直到他不再发冷。

凌霜醒来的时候身上盖了薄薄一条床单，额头还搭着一块湿布。

他侧头在屋内看了一圈，门窗大开，李嫣儿不在，他抬手摸了摸胸膛，药已经换过了，也包扎好了。

但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待意识到自己上身光着，凌霜脸烧了起来。

李嫣儿刚好端着碗进来，看到凌霜脸异常的红，赶紧放下：“怎么又烧起来了？”

说着去摸凌霜的额头，热，但应该只是低烧。

“先喝点粥，喝完我再给你物理降降温。”

李嫣儿给凌霜颈下垫了段被子，抱他坐起一点点，“动上肢会牵动伤口，我给你喂。”

凌霜红着脸，听话的接受李嫣儿的投喂，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似要撞破阻碍破口而出。

少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嫣儿，心里层层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

“辛苦你了。”

“是啊，困死我了，吃完饭我在这房间打个地铺睡会儿，你有事儿叫我。”李嫣儿忍住了要打出的哈欠，鼻头酸酸的。

凌霜乖巧应声：“好。”

吃完饭李嫣儿摸摸凌霜的额头，“烧”退了，她实在困得不行，打了地铺就直接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有人说话，她才醒来。

天黑了，蜡烛也快燃尽了。

李嫣儿起身去看凌霜，凌霜面色发红，明显又开始发高烧了。

打了盆水，李嫣儿给他擦洗降温。

凌霜一直在说梦话，断断续续的，“爹，娘……凌儿不走……姑姑……霜儿……姑姑救……霜儿 ……

李嫣儿……”

李嫣儿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去听，结果凌霜只是一直喃喃她的名字，再没有下文。

“我在我在。”李嫣儿握住凌霜的手安抚，凌霜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