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四天 4:00－8:00（1/1）

姬于很烦躁，当他被病房外唧唧砸砸的人声吵醒时，不过四点多。东篱的制服仍旧盖在自己身上，而吊水已经被医生撤掉了，这说明姬于已经消了炎。姬于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也不像昨天一样疼痛了。

他把固定胳膊的三角巾解了下来，想要出门走走，却发现自己的上半身还是赤裸的，而下身的裤子虽然搭在长椅上，却已经破破烂烂，满是泥污。回想一下，他自己的衣服在昨天被那怪物扯烂，又一直在做地面搏斗，衣服变成这样也不奇怪，自己活下来也可以说真是福大命大。

姬于看了看四周，病房里能称得上衣服的，也只有昨天东篱换下来的制服和装备。好在东篱本身就比较健硕，而姬于的身形也较为修长，现在他身边没有其他可以蔽体的衣服，只得将就着穿上了东篱的制服。

不过，姬于留了个心眼。他昨天已经见识到了，如果穿着这一身出门会带来什么影响。所以，他把制服的里子翻了出来，没想到制服上的软壳护具包裹其肩膀后正好是一件肥大的橙红色空军夹克形制。

姬于感觉怪怪的，但是东篱的这身制服穿在他身上却出奇的合适。

“等她回来再给她解释吧，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不会介意的吧？”

姬于心想着，就推门出去。只见服务台被围的水泄不通，推着轮椅的，举着点滴瓶的，抱着小孩的……各色各样的人，把整个医院能站人的地方都塞满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带着疑惑，姬于勉勉强强地挤进人群中。看着面色红愠的旁人，他的心里陡然一哆嗦：

“该不会是昨夜的尖叫声导致的吧？”

这时候，他已经被挤到人群的一端。眼前除了群情激愤的病患和一脸无奈的护士，还看到一身身熟悉的制服。

医院竟被巡逻班包围了！

这群人和之前姬于见到的巡逻班成员又有不同，他们的制服有绝缘层，手套上又多缝了一张耐磨牛皮，身上的挂件没有医疗包，满身的装备也不是救援工具或者防卫武器，而是各式各样的维修工具，从手电钻到布基胶带应有尽有。

“这应该就是东篱说的维修组吧？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正想着，他就感觉自己被提溜起来了。

竟然是一个将近2米高的巡逻班成员，直接推开周围拥挤的人群，直接把姬于提到了半空。然后他又避开人群，拉着姬于的领子就进了一旁的走廊。

“喂！你他妈谁呀？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姬于抬手反抗，但对方一只手拖着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被影响，依旧稳稳的抓住领口，直到走了很远，基本见不到人的走廊，才把姬于放下，又一脚把他踹入了房间。

姬于被踹进房间，重心不稳，一阵趔趄还是倒在地上。这个房间十分明亮，但却只有几张病床，和一个类似银行保险柜的大圆门。

看到这房间就对面一个人，姬于也不慌了，他恍惚记得东篱的制服上外挂着一把小刀，便把拉链一拉到底，伸手进衣服里摸索。

哪知对方压根不给他机会，上来就揪住了姬于的领口狠狠的一甩，东篱的制服就被他攥在手里。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姬于被这一下吓得不轻，急忙摆出架势，却因为又扯开了肩膀上的伤口，气喘不已。

对面的人仍然一语未发，只是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隔着一层薄面具，把东篱的制服放到了自己的鼻尖嗅了起来。

“我天，变态！”姬于直呼恶心。

可对方却闻着闻着就哭了起来。

正当姬于看着眼前一幕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个大圆门却自己开了。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坐轮椅的人。

来人只有一只手还算健康，正好可以操控他下面的电动轮椅。而他身体的其他地方都被裹上了绷带，外面披上了一件肥大的西装。

透过被绑上的嘴，来人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宋慈，是巡逻班文查组的成员。听说你也在医院，所以请你过来。”

姬于看着眼前的怪人，又指了指那个正在哭的变态，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请？”

但是宋慈却直接说:“他是用这个方式来缅怀曾经的队友，请见谅。”

姬于被这句轻飘飘的话惊得一愣神。

“缅怀？你是说.......”姬于不敢把话说全，可宋慈却不留情地说：“这件衣服的主人，巡逻班联络组成员——东篱，昨晚因公殉职了。裴旻不会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祭奠她。”

姬于如五雷轰顶，昨天还生龙活虎，给自己介绍巡逻班的女生，一个只见一面就无私给予人温暖的大姐姐，一个即使打着哈欠还会尽职尽责的联络员，只一面就成永别了。

“你不知道？就是昨天袭击你的那家伙，先是袭击了我，后来又冲了出去，袭击人群。东篱她为了保护这里的病人，勇斗怪物，最后却没能挺过来。”

姬于的大脑像是为了拒绝接受这样的消息，竟突然开始耳鸣目眩。但他还是努力撑住身体，慢慢走到宋慈身前：

“你是说，她死在那个怪物手上？”

宋慈沉默不语，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

姬于也没有再说话，瞬间的愤怒涌上心头，他直接走进了宋慈出来的大门。

“不好，裴旻，快拦住他！”但悲伤过度的裴旻并没有被宋慈的喊话叫回现实，反而是姬于更加坚定地走进了冷藏室。

那里面只有两张床，一张绑的是狂犬被大卸八块的尸体，一张躺的是东篱缝合了一半的尸体。姬于看着已经没有体温的东篱，两颗热泪陡然落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朋友的尸体。

他静静地跪在那张窗前，捧起她已经僵硬的手，将自己的额头放了上去。

虔诚，为他人的离去而伤怀的人，都是生命虔诚的信徒。姬于也不例外。他们既会缅怀逝去的生命，也会夺走其他的生命。

等到眼泪流干，姬于发觉自己已然跪的双腿麻木。

“也许现在不是时间，但现在已经是危急存亡之秋，我们俩是狂犬搏斗后的唯二幸存者，因此我希望你也能加入到巡逻班，为了，学校，不是为了更多像东篱这样的人，去守护他们。”宋慈情绪高昂的说。

姬于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他只是漠然地站起身来，对宋慈说：“你们为什么不报警？你们逞什么英雄？如果你们昨天及时报警，警察把这东西带走，东篱还会死嘛？”

宋慈回答不上来，因为他只是个执行命令的人。开会时，清明布置任务，他要做。私下里，伍子胥请他帮个忙，他要做。即使帮的忙害得他受了如此重伤，他也不尝怪罪于他们。

姬于冷冷地看着宋慈，抄起了托盘中的手术刀。他记得这东西，长短几乎是美工刀的二分之一大小，但却锐利无比。他慢慢走到狂犬四分五裂的尸块旁边，用刀尖划拉。

“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嘛。”

随后，手术刀的刀柄就随着姬于的手劲，直直的没入肉块中。

“报警！然后，我加入你们。不是为了什么守护，我要向这没有心的垃圾复仇！”

然而，就在姬于正在太平间里同意加入巡逻班的时间，狄怀英等人刚刚经历了梦魇一般的生死战。

时间回到凌晨四点，太阳已经有亮的趋势。这时候的狄怀英并没有同太史季他们一起，去办公室里商讨通告，而是带了一名新晋的干事，继续在北门附近搜索安大壮的死亡线索。

北门外面正对着是姬家山，那里面驻扎着姬山警察局。虽然他们更多时候的职责是预防山火，但若是有人指挥着狂犬在此地杀人，未免也太过嚣张了。

继续搜证了两、三个小时，依旧一无所获。不仅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反倒是用来提取指纹的粉末，被前来配合的安保班成员都弄洒了。

狄怀英站在门楼的窗户旁，直望着对面的警察局“也许走出校园，才能收获更多线索。昨天的伍子胥，不就是在这附近发现了那种怪草嘛，我不能输给他。”

而门楼下面，新干事正和安保队的几名队员，清理洒了一地的指纹粉。

“做这种工作还能嬉笑的出来，他们是对生命一点敬畏都没有吗？”

正想着，突然一道光板透过狄怀英的面具。

正当他眯着眼，好奇这光是哪里来的时候，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伴着枪响，直冲他的面门。

“靠！有人在这里打枪？”

没等狄怀英反应过来，一阵阵子弹像迎面吹来的沙石一样，将门楼二层的房间打了个稀碎。

还好狄怀英被一开始的玻璃溅到，早早地就倒在地上，才避免了被步枪打成马蜂窝的命运。

可楼下的几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等到狄怀英匍匐着下了楼梯，才看到他们的残肢碎块被掺成了一摊血泥。

忍住作呕的生理反应，他摸到保安室的对讲机后，就径直钻进了放装备的柜子，并在那里面向总部报告了情况。

“这怎么办？”听到情况的太史季焦急地看着清明。

清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旁边人说到“通知裴旻他们，只留下一队在附院，其余人和孙思邈的车队立刻赶到北门，封锁北门通往中心区的主要线路，太史季，你带人以最高命令带人去通知文学府和生物府的所有楼管，让正在上课的学生远离北门，从安全通道有序撤离。”

“班长啊，狄仁杰不是说，他们有枪啊！”太史季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慌乱。

“我知道，所以，你们先去执行命令。我去找校长和校警委，对了，提醒他们和安保班配合好，不要与武装分子有冲突。要躲着，但也不能让他们再往学校里前进一步！”

可清明的命令还没得到执行呢，一群身着血衣，拖着血肉模糊残肢的武装份子，早已通过豪华的北门，涌入校园之中。

那群人好似喝醉一般，走路东倒西歪，但目标却出奇的一致—直奔文学府而去！

狄怀英眼见那群人都进入了校园，一边向清明那边继续汇报，一边悄悄地搜索如废墟一般的保安室。经过了大概3分钟，才从墙板下，找到了一柄长叉与一件防刺服。

巡逻班的制服不仅是内外两面，更是在装备面设计了插板系统，可以与防刺服的内插板通用。

只见狄怀英先是脱下了自己的制服，然后慢慢取出了里面的两片泡沫防震板，将防刺服的插板夹在其中间后又慢慢塞了回去。安保班的防护插板，所能带来的防护效益简直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这种情况下，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狄怀英整理好装备，偷摸地跟在那群人后面，想着能不能用长叉和他自备的一把伞兵刀，悄咪的干掉一个人。但那群武装分子走着走着像是感应到什么，走到桥边就停下了。跟着他们的狄怀英避无可避，只得蜷着身体躲在桥墩后面。

突然，灵感像一阵激流，在狄怀英的后脑翻腾。昨天那天遇袭的少年—姬于，也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已经将死的安大壮。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