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上药（1/1）
周锦坐在前院里拨弄花草，时不时的朝天望去，已然接近午时，顾承桑却下朝未归。
她心绪难安，索性站起身朝着门口张望，有些事她不敢多想，却又不得不想。
思索片刻后，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她顺着声音看去，果然是秦筱的马车。
周锦小跑着站在门口，待马车缓缓停住后，她看见秦筱先一步走了下来。
秦筱站定，这才看了清眼前人，“今日怎么戴了面纱，险些没认出来。”
周锦的脸上还泛着红，是故以纱遮面。
她没有多解释，却迟迟不见顾承桑下来，忍不住问询，“殿下呢？”
秦筱指了指马车，“去叫人来，你家殿下怕是站不起来了。”
“什么叫站不起来？我……”
“不必。”
还没等她问完，一道冷冽的声音传入耳中，而后马车帷裳掀开，顾承桑淡然走了出来。
他看着身形有些不稳，面上虽没什么情绪，但唇色却白的吓人。
秦筱连忙伸手扶他，“你逞什么强？”
顾承桑没理他，抬眼看向了周锦，虽看不见面容，但透过双眸，她的神色慌了。
顾承桑没说什么，直着身子往府内走，周锦在后面跟着，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忍不住发颤。
她就算再不敢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放眼天下，除了龙椅上的那位，也没人敢打顾承桑，至于原因，大概也是和她那点破事有关。
毕竟除了她最近惹得事，周锦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顾承桑受罚。
“去找大夫了吗？”
周锦忽然回神，问向常渡。
“没有，殿下向来不信外人，以往也都是姜公子照料的。”
周锦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转而问道:“是因为长公主，还是因为杨千松？”
“长公主。”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不自觉的垂下了头，常渡见状，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应该躲起来的。”
“长公主是为和亲一事来的，此事在于世子，所以她若不想和亲，定然是不敢动世子府的。”
周锦恍然，声音有些颤抖，“这是公主下的套？”
秦筱走出房门，闻言打断了他们，“管她是不是故意的，你这脸上的巴掌总不是假的吧。”
“长公主既然对世子府的人动了手，那咱们还回去也无可厚非。”
他朝着周锦走去，“小姑娘，别想太多了，区区三十杖，你家殿下不会有事的。”
周锦知道这话是安慰她的，她不再多说，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
秦筱伸手让旁边端着水盆的侍女过来，转而对着她说:“你家殿下脾气不好，也不肯上药，你进去看看他。”
“你在这自责是没用的，你若是不去，他那伤口就要感染了。”
秦筱把盆交到她手中，“他不怪你。”
周锦接过，道了声谢，随即提步朝屋里走去。
她把水放在了一旁，浸湿了巾帕，随后拧干，跪在了床边。
周锦近距离看着他的伤口，顿时无从下手，他的整个后背鲜血淋漓，她就这样看着，静默了许久。
“怎么不说话？”
顾承桑闭着眼睛，察觉出来她的犹豫，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默。
“我不敢。”
“是不敢上药，还是不敢同我讲话？”
顾承桑睁眼，侧着身子回头看她，“我一身伤的回来，你却忍到现在才进来。”
“周锦，你好没良心。”
血液顺着后背流淌，周锦连忙指了指，“你扯到伤口了。”
顾承桑转头不再看她，像刚才那样趴在床上，“替我上药吧。”
周锦不再墨迹，拿着巾帕先擦血，她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她一遍又一遍的换水，直到背上显出清晰的伤痕，她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去柜子上拿药。
纤细的手指带着冰凉，轻柔的在他的背上抚弄，上完药后，正过午时，周锦替他盖好被子，而后让人传了些清淡的饭菜。
她在床边放了张小桌子，摆弄好后，又跪坐在旁边盛粥，似乎是觉得太烫，又用勺子慢慢搅拌着。
顾承桑实在看不下去了，把粥拿到自己面前，“别弄了，一起吃吧。”
周锦拿起筷子又放下，欲言又止。
顾承桑看出了她的纠结，但也没问，颇为有耐心的等着她开口。
“殿下。”
他轻轻应了一声。
“对不起，是我错了。”
顾承桑放下了筷子，把刚刚那碗粥推到了她面前，示意她喝。
“错什么？”
“昨天满院子的血，是我让常渡动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锦低下了头，鼻子里冒着些酸楚，“我不该反抗的，我不该逞强的。”
“我太娇纵，太自以为是了。”
“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如果我当时再好好想想，或许就不会冲动了。”
她吸了吸鼻子，终于是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哽咽的说道:“我当时太疼了，我想不了那么多。”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连累你的。”
顾承桑怔然，其实这中间利益，他昨晚是想说的，甚至想先骂她一顿为什么冲动，但这一切在看到她被欺辱后，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顾承桑从她手中拿过簪子的时候，他很庆幸，庆幸周锦反抗了，也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有时候过于清醒，反而会畏手畏脚。
只有无所畏惧，才会勇往直前。
他希望周锦在面对伤害的时候，永远最先顾及自己的安全，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圈套算计。
所以他不敢说，他怕他的话，会成为周锦的无所畏惧的束缚。
那些所有见不得光的阴暗谋算，都比不过她的生命。
顾承桑伸手摘下了她的面纱，“不该你的罪，不许乱认。”
“我觉得你做的很好，顾诗虞拿世子府的人撒气，也是为了羞辱我，你能站出来为我挽尊，我很开心。”
“是你保护了世子府的所有人，也保护了你自己，你很厉害，也很勇敢。”
“周锦。”
他为她拭去泪珠，抚过她的面颊，缓缓的让她抬起头。
四目相望。
一方泪眼盈盈，一方坚定柔情。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那么剩下的后果，该由我来承担。”
“这是世子府，也是我的责任。”
“你能站在我这边，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既然给了周锦仗势欺人的权利，那就不能让她自责，不能让她愧疚。
他要周锦，坦坦荡荡的保护自己。
周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摆在明面上的话也足以令她陡然一愣。
在所有人看来，顾承桑战功赫赫，深受天子器重，居其高位，荣宠半生，就连周锦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的，太子调走杨千松，是因为他想找顾承桑的破绽，公主在世子府撒泼，也是因为想引他下套，而陛下，杖责罚他，是为了以儆效尤。
他们每个人都在算计顾承桑，每个人都在期盼他犯错，他就像走在独木桥上孤人，但凡行错一路，便会被堂而皇之的推下悬崖，粉身碎骨。
“殿下。”
“陛下是不喜欢你吗？”
周锦看着他，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这些话，是她从不敢提起的。
“太子，公主，他们都对你不好。”
“为什么？”
顾承桑瞳孔微缩，愣了片刻，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
“我想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