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续梦（1/1）

白日绵延的雨断于暮晚时分。

虽已至春深，夜间的风仍旧凄凄冷冷。隋方晏在屋顶之上，看着没入夜色的山城，随着夜深露重，村中零星的灯火也一盏一盏熄灭。

他时而立于屋顶，时而踱步院中。

白日里的事情怪异，他怕夜间再生事端，便想着守夜，见其余人都睡了，他又裹了一层衣衫在院中守着。

夜中虫鸣阵阵，倦意席卷，他便走动起来，以防自己睡着，后半夜显得十分煎熬。

丑时将至，隋方晏靠在椅子上，眼皮子打架。

门突然短暂的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隋方晏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起身，回身看见着装整齐的裴禹舟。

他走上前道:“后半夜，我来守。”

隋方晏:“没事，我还不困。”

裴禹舟看了一眼隋方晏乌青的眼底，冷着个脸，没说话。

其实他对谁都是冷淡淡的，脸上始终是看不出悲喜，亦无甚在意的表情。但几年相处下来，隋方晏知道他内心并非如外表这般。

人心不是石头，今日好言语几句，明日相帮扶几事，真心是可换到真心的。

他待相熟之人还是很好的，只是他不说，旁人很难察觉。

隋方晏看出裴禹舟的不愿多争执，只好道:“好好好，那我就去睡了。”

隋方晏打了一个哈欠，从他身边走过，径直回了屋子。

屋内放着两张床，一张给姬淮养伤，剩下一张他们师徒四人挤着。

别问他为什么不挪地方，师叔说了要节俭。

殊不知那日，唐铎找宋引星哭穷都被他看到了。

唐铎当日拳头砸在桌子上，道:“这什么破差事，说是联系江湖各门派齐聚青煦山共同捉拿用邪术之人，到最后还是千机门出钱，稍远点的门派，送封信快信都要一两银子，稍小点的门派食宿还有我们打点，掌门师兄给我们出行的钱都用进去了，门派那边拨的钱怎么还没送来。”

宋引星慢悠悠地喝着茶，说了句嗯。

她心想，我一还债的，关我什么事。

但她最终还是决定尽一下还债人的职责，耐心问:“所以，你来找我什么事？”

唐铎皱着眉，一挥手，“没事，就是批判一下他们。”

宋引星:“……”

隋方晏从往事中回神，看起眼下，起初这屋里只有一张床，另一张床还是唐铎找旧木料拼凑起来的，又买了邻近人家的一些被褥，这才像个床的样子。

唐铎的制床手艺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四个人睡在上面还是显得憋屈，但今日不同，唐铎去城中办事未归，裴禹舟在外面守夜，只剩下一个崔泽。

隋方晏看着此时颇为宽阔的床，心满意足地枕上了枕头。

刚沾枕头，便睡着了。

意识中飞速闪过一些画面，光影重重。

耳畔锣鼓喧天，乐器吹吹打打着喜乐，似是在办一场喜事。

他睁开眼，看见了昏沉沉的天幕下，一队身着白衣缟素的人走过。

他不确信地揉了揉眼，眼前依旧是这又像丧事又像喜事的队伍前行着。

只是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新郎坐在马背之上，胸前戴着白花，漫天纸钱飘洒。

是冥婚吗?隋方晏打量着浩浩荡荡地队伍猜测着。

新郎身后是四人合力抬着的一个红木棺材，那是此刻天地间唯一鲜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