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密林（1/1）

红月渐西，星斗寥寥。

裴禹舟清清冷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响起：“悬祭是苗疆的一种邪术，西南生有一藤蔓名叫血藤，血藤靠鲜血滋养会生长极快，悬祭便是将牲畜割喉后倒悬于寄生有血藤的树木之上，鲜血为引，血藤会如同根须向水，飞虫趋光一般，将流血的动物逐渐缠绕包裹，完成此种邪术祭祀。”

唐铎看向地上横陈着的枯藤包裹形状，原先就已浮现脑海的猜想，正欲水落石出，缓缓开口道:“这是用人替换了牲畜?”

“是。”裴禹舟眸色一沉。

唐铎攥紧拳头，青筋暴起，“丧尽天良!”

“为何用活人？”宋引星问道。

“普通牲畜献祭是信奉此邪术的疯魔之人认为会有神明赐福，而用活人献祭，传说可获长生。”裴禹舟一向淡漠的神情，少见的露出了嘲讽之意。

“又是长生。”

宋引星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一群疯子。”

她想起那日的老道，他杀人取血所求的便是长生。今日树林所见亦是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

他们所修之术皆是妖术邪术，不惜杀人如麻，他们丧心病狂至此，必不得好死。

但近些日，与长生有关的事发生的未免过于密集些。

她突然抬头，想到还有一处，传言中的夙朝古墓亦有长生之术。

她必须要去走一趟，她要弄清楚这件事与齐善究竟有何关系，是否又关系到徐别鹤的去向。

思绪整理完毕，宋引星忍不住看了裴禹舟好几眼，此时裴禹舟尚着红色嫁衣，她心想，苗疆何时有这样的婚俗，男子着嫁衣。

唐铎回神，掀起嫁衣衣袖一角，仔细瞧了瞧，问出了宋引星的心声：“这是何地婚俗，竟让男子穿嫁衣？”

裴禹舟冷冷敷衍道：“不知。”

他又道：“我已吹响溯月门的传信长笛，他们很快便会赶来。”

唐铎点了点头，忽忆起崔泽，“你快说崔泽昏迷在哪，我们去把他带回去。”

裴禹舟道：“溯乐门派人守着，不会有事，我们还需守在这里等溯乐门人赶来。”

唐铎不解道:“为何?”

裴禹舟垂眸，目光落在地上道:“这里面可能会有……临梓师叔。”

唐铎心神一震，重心不稳地向后一倾，宋引星想要伸手去扶，他却站稳，摆了摆手。

宋引星认识唐铎不久，觉得他先是那个看见弟子就愁的千机门长老，后是曾名震江湖的秋雨剑唐铎。

但如今他心神俱溃，却强定心神的样子，让宋引星只觉世事无常，她不知若是徐别鹤以如此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她会不会有唐铎这份坚韧。

唐铎双目红彻，攥紧手掌，几欲滴血:“他在哪?”

裴禹舟依旧垂眸，抿了抿唇，声音低哑道:“师叔……在这。”

唐铎抹了一把眼睛，笑道:“不可能，你临梓师叔功夫……”

话至此处，声音逐复哽咽:“功夫也不差啊……”

唐铎甚至不敢再看地上，抬头望着天上那月，此时月上笼罩的晕红已褪，再复皎洁。

他骤然想起，临梓七岁时，也是在这样一个皎月之下，他拿着他送的那柄木剑，说他要做天下第一。

他当时在屋顶酌酒而饮，望着屋下小小的人儿，笑着问他道:“这天下第一太多了，有做饭天下第一，有吃饭天下第一，你想做什么样的天下第一?”

他昂头挺胸，稚嫩的脸上浮现诚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