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1）

“小姐，侯爷让你去书房。”

雪青进门，打断了屋子里的沉默。

沈馥锦点了点头，便去了书房。

原以为程靖宇向程老侯爷提起兵权的事，路上将准备好的说辞又回想了一遍。

一进门，书房只有程老侯爷一人，程老侯爷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阿锦，陆今安如今仕途算是毁了，如果你嫁给他，后半生都要和一个废人过一辈子，这桩婚事不如再考虑考虑？”

怎么忽然说起退婚的事？

沈馥锦疑惑之后，她正色道，“阿锦知道外祖父心疼我，只是近些时日，阿锦对陆大人心生爱慕，而且您又从小教导我们要信守承诺，阿锦怎能在这个时候退婚呢？”

知道这孩子性子执拗，从前也是这么信誓旦旦说此生只嫁给瑞王。

程老侯爷耐着性子道，“靖孺这孩子虽然话少了些，但重情重义，你若是嫁给他，以后定会安稳一生。”

沈馥锦此刻由衷地羡慕原来的沈馥锦，有这样一杯长辈替她这遮风挡雨，为她的余生费尽心力。

若是父皇也在，估计也会整日操心他的婚事。

沈馥锦还记得曾经父皇说过，“孤的公主比世间许多男子都强，没人能配得上。”

若是父皇还在，她或许也不会走到如此境地。

晃神过后，沈馥锦恢复清醒，她温声道，“世间最难寻的便是真情，靖孺表兄很好，可不是阿锦心之所向。”

“扑通”一声，她跪在地上，“这件事……阿锦不能听外祖父的。”

程老侯爷见她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俯身将人扶起，“罢了，阿锦开心最重要。”

“外祖父，阿锦还有一事要与您说。”

沈馥锦眼瞳微动，装作无意，趁机提出兵权一事。

她随口道，“回都城的路上，三表兄说陆大人的伤像是禁卫军所致，还提到什么兵权。”

听到这话，程老侯爷脸色大惊，他快步走到门口，怒声道，“去把那两个臭小子都叫过来！”

沈馥锦故作无知道，“莫不是三表兄说的是真的？难道幕后之人是……”陛下？

程老侯爷怕她出言不逊，连忙安抚打断，“此事还有许多疑点，别听那小子胡说。”

他继续道，“你表兄路上还说什么了？”

沈馥锦低头故做沉思，支支吾吾道，“表兄说侯府受陛下忌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不如釜底抽薪，干脆不把什么兵权交上去。”

她秀眉微蹙，“阿锦只记得这些了。”

程老侯爷听完这话，顿时怒不可遏，但又怕吓到沈馥锦，强忍下怒气。

“侯爷，两位公子到了。”

程靖宇和程靖孺一同走进书房。

看到程老侯爷如此生气，程靖宇不解道，“是谁惹祖父如此生气，孙儿定当好好教训他！”

“跪下！”程老侯爷眼睛像是要喷火。

程靖宇和程靖孺对视一眼，又看向一旁的沈馥锦，一头雾水的跪在地上。

程老侯爷看着眼前的孙子，用拐杖重重的锤着地面，怒不可遏道，“程靖宇，阿锦说的可是真的？你竟想撺掇你长兄霸占兵权，如此狼子野心，是想陷我程家与不忠不义吗？”

程靖宇懵逼的看向沈馥锦，这不是阿锦先起的心思吗？

怎么变成他的狼子野心了？

可他抬头看着程老侯爷暴怒的神情，又看了看沈馥锦瘦弱的身躯，辩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阿锦身体娇弱，被祖父一打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算了，谁让他是兄长，况且这些话本也是他的心声，再替阿锦扛一下也没什么。

程靖宇跪在地上，直视程老侯爷的眼睛，“祖父，孙儿一心为了程家着想。”

程老侯爷：“霸占兵权，拥兵自重，这是为了程家？”

“祖父忠君爱国，一心为着陛下，想要交出兵权之后回归山野，余生做个富贵闲人，可是祖父有没有想过陛下当真会放过我们吗？”

程靖宇一字一句道，“祖父可知陆今安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将陛下派人刺杀陆今安一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随后程老侯爷陷入了缄默。

程靖宇继续道，“自从陛下亲政，您察觉出陛下对程家的防备，就让次兄称病退学，让我们不得入朝堂，以此保的家人平安。”

“次兄满腔抱负，只能窝在一方庭院中，次兄看遍了所有的山河走势书，对齐国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

“祖父可知到，兄长针对朝政，写了一篇又一篇策论，最后只能焚烧个干净。”

“陛下呢？这么多年，陛下依旧对程家虎视眈眈，边关若有战事，必是程家身前士卒。”

“陛下刚愎自用，排除异己，朝堂被弄得乌烟瘴气，南梁频频挑衅，北疆暴乱频发，这不是孙儿想看到的北齐。”

程靖宇越说越激动，像是要将多年的不满一下子吐个干净。

他握紧拳头，扬声道，“有兵权在手，至少可以保全程家，程家上下一心为国，孙儿也要战守边关，扫平南梁，只求无愧于心，至于外人怎么说，孙儿不在乎。”

程老侯爷被这番话震惊到，后退两步，跌在凳子上。

他看向一旁的程靖孺，声音颤抖，“你也是这样想的？”

程靖孺点了点头，温声道，“陛下行事手段狠辣，即便我们交出兵权，他为了掌握程家军，也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他看了一眼程老侯爷惨白的脸色，迟疑了片刻，但还是继续道，“更可怕的是，程家军世代由程家指挥，以陛下的疑心，陛下不会放心这只军队，即便没了程家，程家军只怕凶多吉少。”

这正是程老侯爷最害怕看到的结果。

他想交出兵权除了想要保全程家，还想要保住程家军。

如今最糟糕的结果被两个孙子说出来，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并且……程老侯爷清楚，这个结局极有可能就是不久的未来。

陆今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们都下去吧……”

程老侯爷瞬间像是老去了不少，他转过身，面向书房上方挂着的“忠君爱国”四个字，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