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狱卒而已（1/1）

李大虎童年时，奶奶确实对他还不错，不过跟大房的堂兄们那就没得比了。更别说大房二房分家时，奶奶分的那样不公平，二房直接从天上掉到了地下，要说他那时心里一点怨言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分家后，两家更是鲜少来往，因此这会儿他奶奶这么大反应，倒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接着，李大虎他大伯李柱子也开口了：“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您当心别哭坏了身子，老二两口子也真是的，成天不着家，这会儿也不知又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要我说，大虎你也别在这儿干等着了，上大伯家去吧！”

大伯娘柳氏也附和说：“是啊，怎么能怠慢了那位官爷，上我家去等吧，大伯娘给你们做肉吃。”

原本在一旁吃瓜的李贺见话头被扯到自己身上，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并不是来办差的，你们不用在意我，就当我是虎哥的兄弟一样的就行了！”

围观的众村民，包括李家大房的人，见这捕快居然喊李大虎做“虎哥”，都惊讶的小声议论、猜测起李大虎当了十年兵，回来是否也混了个官职。

见大家的注意力被转移，李大虎松了口气，因为他并没有要去大伯家的打算。毕竟不论自己爹娘再怎么样，那也是生他养他、真心对他好的人。听他们那样说，自己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张氏终于出现了，她泪流满面，手上还捏着忘了放下的叶子牌，裙摆上沾满了泥土，显然刚刚路上跑得急摔了跤。

村民们见张氏回来，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好让人家母子团聚，有些心软的妇人甚至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李大虎见到自家娘亲，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他都忘了自己胳膊上挂着的还在哭泣的奶奶，由于太过急切，险些带得奶奶栽跟头，还好奶奶的大重孙女妞妞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至于张氏，她一路上紧赶慢赶，这会儿真见到人了，倒不敢上前了，只是在距离儿子三步远的地方望着他流泪。直到李大虎走过来，真实的站到她面前，她才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她颤抖着双手，拉过儿子不停上下打量，呜咽着说：“长高了些哈，以前娘一眼看过去是看到你的脖子的，现在都只能看到你的胸口了。”

李大虎看着娘满头的青丝中已然夹杂了几缕白发，心头一酸，不禁也潸然泪下，哽咽着说：“娘，儿子不孝……”

张氏这十年时常后悔当初和丈夫一意孤行逼走了儿子，如今见儿子这个受害者却一副愧疚的神情，赶紧抱住他，安慰道：“不不，你别这么想，都是爹娘不好……”

而李栓子回来，已经是又一刻钟后了，只因没人晓得他人在哪里，自然也就没处喊他去。最后还是他听见了外头有人议论，才得知消息赶回了家。

看着人群中十年不曾有消息的李大虎，那是他最爱的长子。李栓子百感交集，抱着张氏娘俩哀声痛哭了一阵。但由于好面子，片刻后就回过神来强忍住了泪，他抹了把脸，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哎呀，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呢？快进屋休息，进屋进屋！”

随后，他便开了院门，和张氏一起推着儿子和捕快李贺进了家门，又去搬了家里所有的板凳出来，招呼自己老娘和大哥一家进院里坐，再多余的人就只能站着了，因为家里实在是没有那么多的凳子。

待众人坐定，便问起李大虎这十年从军的经历。李大虎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甚至多次危及性命，他不想说出来再叫爹娘担心，所以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譬如打了胜仗，大家会如何欢庆之类的话。

倒是一旁的李贺开口补充道：“虎哥还当上十夫长了呢！他上阵杀敌可英勇了，而且虎哥还两次救过我的命呢！有一次敌人的长矛差一点就要捅到我身上了，幸好虎哥眼疾手快把我推开了，为此他自己背上还受了伤……”

李大虎听李贺说起他受伤的事，赶紧皱了皱眉头给李贺使眼色。不过已经晚了，张氏闻言又抹起泪来。

李贺见状给了自己一嘴巴，安慰张氏道：“哎呀，婶子你别哭啊，虎哥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而且以后在县城当差，您跟我大叔就请等着享福吧！”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惊叹不已。李大伯听了更是直接开口问道：“哎哟，大虎也当上捕快了？怎么没穿上那捕快的衣服回来，也叫我们看看。”

李大虎解释说：“没有呢，我只是当个狱卒，这还是多亏了李贺兄弟的关系。”

李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嘿嘿，说来惭愧，我在军营里混了十年还一直是个大头兵，能当上捕快也是靠家里的关系。”

虽说狱卒也是村里人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但他们听说李大虎这个十夫长退伍后，混得还不如李贺那个大头兵，不禁纷纷唏嘘起来。

面对众人怜悯的目光，李大虎倒也还是坦坦荡荡、不卑不亢的。

而李贺却疑惑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他心虚的挠了挠头，立刻维护起李大虎来：“你们别瞧不起人！等过两年我当上捕头了，就把虎哥调来做捕快！”

对于李贺的这份自信，李大虎不疑有他，只因为这家伙虽然脑袋不是很聪明，但架不住人家家里关系够硬啊！

李贺跟李大虎的情况不同，他家是县里某个大族的旁支，可以说是吃喝不愁，会去从军打仗，完全是凭着自己想要为国尽忠的一腔热血。

村里多长了几个心眼子的人，听完李贺的话，便知李大虎是个前途无量的，连忙旁敲侧击的打听起他的婚事来：“大虎子当了这十年兵，眼看都快要二十六了吧！也该说亲事了，怎么样？有没有钟意的姑娘？”

围观众人里，也有些个缺了心眼儿的，打趣道：“听说当初跟你说亲的那个陈圆圆，如今三十了还单着，说不准是在等你回来呢！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姑娘一片真心啊！哈哈哈……”

李栓子和张氏最忌讳别人提这事，更何况还是在李大虎面前提，他们气得咬牙切齿，立刻站起身，就准备要上前撕烂那人的嘴！

没成想，李栓子夫妻居然还慢了李奶奶这个老人家一步。他俩刚站起身，李奶奶就已经抄起自己屁股底下的板凳，骂骂咧咧的冲了过去。那缺心眼儿见人家要动真格的，便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李奶奶赶跑了人，回来想安慰李大虎几句，但见他这当事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倒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扫兴的人走了，想要跟李大虎结亲的几户人家，又七嘴八舌的打听起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来。更有甚者，直接挑明了问你觉得我家闺女怎么样的。

李栓子和张氏闻言也动起了心思，毕竟李大虎都二十五，快二十六了，要说不急那是不可能的。当然了，这次他们不会再擅自做主，而是心里默默盘算着哪家姑娘长得最漂亮，最主要能合儿子的心意才好。

一时间，李家叽叽喳喳吵得不行，所有人都围绕着给李大虎说亲这个话题开始议论。一些胆子大的，还直接冲到了李大虎和他爹娘面前，向他们推荐自家闺女或亲戚家闺女。

大家太过热情，李大虎有些招架不住，但想着爹娘还得在村里跟他们相处，他也只是好脾气的一一婉拒。

最后，还是李贺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大喊道：“行了！安静！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了！跟你们明说吧！虎哥早就已经被我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