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懂事的孩子（1/1）

许平安在幼儿园的时候总会做一些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事情。

别的小朋友在玩的时候，他总是会去发呆，然后等到别的小朋友玩够了，玩累了之后，自己在去玩，但看上去也是兴致缺缺。

幼儿园里有的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孩儿，眼睛大大的，在玩的时候总是盯着许平安看。

“你为什么看我？”

被发现的小女孩儿有些吓到了：“没..我没有。”

许平安把自己手里的摘下的一朵小花塞到了小女孩儿的手里：“自己玩去，别再看我了。”

这个小女孩儿在许平安的印象当中很烦人，他只喜欢自己安静的待着，只喜欢自己玩，可是这个小女孩却总是在他身边烦他。

直到有一天，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了前面的小女孩儿拉着她妈妈的手，他妈妈问道：“我们家小豆儿，在幼儿园里最喜欢谁啊？”

小女孩儿水灵灵的眼睛看向她妈妈，大声说道：“我最喜欢许平安！”

“为什么啊？”

小女孩儿笑道：“因为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小男孩儿~”

母女两个径直走了，许平安还留在原地，小朵儿的话他都听见了，他觉得这个女孩儿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时间到了许平安在幼儿园的最后一年，小朵儿今年就要去上小学了，许平安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小朵儿一面。

也是在这一年，许峰也外出打工，家里就只剩下了许平安和梁春丽。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李恩芝来看了许平安，把他从幼儿园带走了，去逛了超市，买了最新款的汽车人玩具。

一直到了晚上，许平安再跟李恩芝一起吃饭的时候：“告诉妈妈，幼儿园里都学了什么啊？”

许平安想了想：“认识了好多字，还有数学题。”

李恩芝笑了，笑的很美：“还会数学题呐，小平安真聪明，那你告诉妈妈1+1等于几啊？”

许平安抬起头：“妈妈，这也太简单了吧？这是最简单的题目了。”

李恩芝看着许平安的样子，眼睛里满是宠溺。

想了许久，李恩芝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小平安啊，为什么爸爸妈妈离婚，你不哭不闹呢？”

许平安哪里懂这些，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喜欢你们两个吵架，你们不在一起，就不会吵架了。”

李恩芝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秒，随即又笑了，抚摸这许平安的头：“小平安，真乖，吃饱了吗？妈妈送你回家。”

棉织厂的家属楼很远，而且东城乡改革之前，想要去到家属楼需要经过一条漆黑狭小的胡同，没有路灯，白天的时候还好，如果是晚上，那就什么都看不清。

许平安原本没有那么害怕，一路上还和自己的妈妈说说笑笑的，可是许平安一回头，他的妈妈不见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刚刚还在身边的人，一回头就不见了。

许平安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瞬间酥软了。

“妈妈？妈妈？”

试探性的叫了两声妈妈，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许平安的嗓子里发出了尖利的叫声：“妈妈！！妈妈！！！”

他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叫声，可就是没有回应，直到他喊累了，直到他把街坊邻居都喊了出来，其中一个老人认出来他是梁春丽的孙子，就把许平安送回到了家中。

许平安被吓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

“春丽啊，这是你孙子吧？”

“是是是，他今天不是跟他妈妈出去了，怎么回事？快进来。”梁春丽把许平安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就不进去了，太晚了，这孩子刚才在街上大喊妈妈，周围的街坊邻居都听到了，我还以为这孩子哭成什么样子呢，没想到一滴眼泪都没掉，行了，孩子给你送回来了，我也就回家了。”

“哎哎哎，谢谢啊，改天上家吃饭奥。”

梁春丽这才看到许平安，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被吓坏了，可确实是像工友说的那样，脸上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看到。

梁春丽轻声问道：“平安啊，跟奶奶说说，怎么了？”

许平安这才颤抖着说道：“妈妈...妈妈不见了。”

！！！

“根据本台记者的报道，今日我市发生了一起重大杀人案件，据报案人员描述，在我市光军河中，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现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出行安全，关于案件进展，我台会持续关注，下面请...”

许平安经过了昨晚的惊吓之后，晚上睡得比以往都要沉，是真的吓坏了。

今天打开电视就看到了这样的新闻，许平安仔细的看着电视当中的照片，急忙把梁春丽从厨房里拉了出来。

“妈妈。”

梁春丽一愣：“什么？”

“这是妈妈的衣服。”许平安指着电视当中的女尸身上的衣服。

梁春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上工的李恩芝的母亲，然后带着许平安夜火速的赶往的公安局，他们到了的时候，李恩芝的父母已经到了，并且已经辨认了尸体。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

“这位家属，请您节哀。”

李恩芝的父亲没有大声哭，但搂住了自己的老伴儿低声抽泣着。

李恩芝的母亲一看到许平安，瞬间就把矛头指向了许平安：“你这个小扫把星！你还有脸过来！我们家小芝如果不是因为要去看你怎么会出事啊！！！”

说着话抬手欲打，许平安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也不躲，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巴掌的落下。

可是这一巴掌并没有打下来，而是被李恩芝的父亲拦住了：“跟孩子有什么关系！他才那么小！”

梁春丽也上前一直安慰着李恩芝的母亲，虽然两人的孩子离了婚，但两人几十年的感情还放在那里。

哭声太大了，许平安只觉得有些吵闹，他上前两步，拉了一下那位女警的衣服。

“怎么了？小朋友？”

许平安抬起头，声音糯糯的说道：“姐姐，我妈妈在里面吗？”

女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许平安又问：“那我能进去看看妈妈吗？”

女警看了看哭成一团的老人，又看了看许平安，咬牙答应了下来：“姐姐陪你一起看。”

女警带着许平安走进了停放李恩芝尸体的房间里，进入之后，许平安没有别的感觉，只有冷，很冷。

面前的尸体在一个床上躺着，身上盖着的白布挡住了除了头以外的其他所有部位。

许平安拉着女警的手，问道：“姐姐，你能抱我一下吗？我看不到。”

女警答应了下来，蹲下身抱起了许平安，许平安的一只手偷偷拉住了尸体白布上的一角，借着女警抱起他的力道，白布被许平安掀了起来。

骇人的伤口暴露了出来，李恩芝的脖子上的皮肤已经完全不见了，肌肉裸露在外，上面还有着一个巨大的伤口，可以看到肌肉线条和血管交织在一起。

那女警被吓了一跳，不是被尸体吓到，而是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赶快去挡住许平安的眼睛，如果让小孩子看到了这一幕说不定会给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女警赶快把白布重新盖上，然后才拿开了自己的手，可是许平安已经看见了，那个血淋淋的伤口已经刻在他的脑海当中了，看到李恩芝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还是那么好看，那么美，只是没有了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白，虽然经过河水的浸泡，但从李恩芝失踪到发现尸体，时间上还不到24小时，所以没什么影响。

许平安皱着眉头看着李恩芝的尸体，心中没有波动，没有什么想法，而是问了女警一句话，而这句话反而让女警流下了眼泪。

“姐姐，妈妈以后是不是不能带我吃好吃的了？”

在女警的心中，许平安只是一个不懂得什么是死亡的小孩子，但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的妈妈以后再也不能给他买好吃的了。

许平安把昨天发生的他能记住的所有的事都跟那位女警说了一遍。

“小平安这么厉害呐，中班就学会数学题了？”

许平安没有在意女警夸他的话：“园长说我和其他孩子不一样。”

女警一愣：“哪里不一样？”

许平安摇了摇头：“那我不知道，园长没说，但姐姐你刚才说的话妈妈昨天也问过我。”

女警抿了抿嘴，有些惭愧，但还是问道：“那你说什么啦？”

许平安坐在椅子上，安静的说道：“妈妈跟你一样问我会不会数学题，还考了我一道最简单的。”

那女警想了想：“1+1等于几吗？”

许平安点了点头：“等于2”

许平安的眼角留下了一滴眼泪，昨天李恩芝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只说这个问题简单，却没有回答，现在想回答，却再也回答不了了。

许平安擦掉了这一滴眼泪，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办公室里都在讨论这个小孩子，自己的母亲去世了，也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坐着，还能把昨天发生的事给警察讲一遍，而且没有过多的添油加醋，虽然有些碎片化，但最起码能证明是有条理的。

就这一点，就令其他警察羡慕不已，这孩子真懂事。

羡慕的同时又可怜，这么懂事的孩子，妈妈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