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章 夕阳陨落(1/1)
已经傍晚了,夕阳渐渐下落,景色虽然还是很美,但是已经有种苍凉哀伤的色彩。
夕阳向来都是伤感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夕阳西下花辞树。
悬崖边的晚风疾烈,吹得人心都乱了。
霍陵拽着他,又向悬崖边移动了两步,两人离悬崖边已经很险了,黎星不敢有剧烈挣扎的动作,一旦用错了力,一不留神两人都会掉下去。
不管他再如何拖延,眼看霍陵神态坚决,黎星的心跳骤然快要跳停了,他咬牙,努力想让自己保持镇定,可还是能听到自己牙齿在打颤的声音,恐惧得声音几乎都快变了形:“求求你了,我们一起好好活着不好吗?”
“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盛京,一同隐居。”
“可以一起生活,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紧紧看着霍陵,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会推开他。
霍陵摸了摸他的额头:“别怕。”
听了这话黎星哭笑不得,大哥!你说不怕就不怕啊!现在是你要我死啊!
他战战兢兢抬头,接近哀求道:“…霍陵,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好吗?我保证,我们会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这样哄人的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许了多少以后,承诺了多少将来,但霍陵不为所动。
反而越来越决绝。
好像黎星的话和诺言,反而给了他坚决要同他赴死的动力和力量。
黎星感到困惑不解,但是他又不明白。
霍陵盯着他,不紧不慢道:“只是一下下,不会很疼的。”
黎星差点哭出来,霍陵究竟在发什么疯啊!怎么这么油盐不进的,他是被他那个殉情的死鬼母亲附身了吗?
自己要找死,可别拉着他啊!
他还不想死啊!
霍陵低头,轻轻的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下辈子,再见。”
黎星疯狂摇头:“不要来世!不要来世!这辈子,我们好好在一起!好好的一同活下去!”
霍陵将他拽到悬崖边,身后马蹄声急促,裴云疏已经追上来了。
身后,是马蹄踏石块的声音,甚是急促,这样陡峭的山路,也敢不要命的纵马奔驰。
霍陵转头,看到了来人。
这一幕,和曾经多么像啊。
曾几何时,那个人一如既往的来救黎星,将他从千佛镇的石窟地狱里拉了回去,将黎星从他手中抢了回去。
不,不应该说是他抢走的。
是黎星自己愿意去的,他一直都只选择了那个人。
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霍陵自己则是那个地狱。
怕马的冲击力刹不住,裴云疏勒住缰绳,跳下马,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
黎星和霍陵所在的位置几乎挂在悬崖边,看起来摇摇晃晃,衣角和发丝都被风吹起,只怕一阵大风吹来,就能将他们刮下去,实在受不得任何力道了。
裴云疏来了!他怎么会来了?黎星既感动震惊非常,又十分的的纳闷不解。
这个人不是已经不要他了吗?不是已经丢弃他,厌烦他了吗?他这是……顺便路过?
背对着裴云疏,黎星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听见他的声音:“你想如何?”
他是声音一向平静,此刻被山风一吹,听起来竟也有些微微的颤意。
无欲则刚,霍陵如今什么也没了,除了黎星,他什么也不想要,他连仇恨也没有,这世界上,唯一能打动他的,已经在他手上了。
裴云疏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他。
此刻,无论霍陵提什么要求,他都会一口答应。
虽然看不到,但听得到对方声音的异常,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感到害怕?黎星心里有些诧异,他此刻很想回头,去看看裴云疏脸上的表情。
霍陵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不想如何,我只是,想要他陪我一起走。”
只是想想罢了
他看向裴云疏,目光上下打量,只见他衣摆凌乱,雪白的衣衫一如往昔,但却没了曾经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面容上多了焦急与惊慌。
霍陵淡淡的笑了,你瞧,这世间,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坠入情网,傻瓜多的是。
爱是意志力的沉沦,不可避免。
满意的看见眼前那人眼中的慌乱与痛楚。
霍陵忽然就不觉得自己是最可怜的人了,他平静道:“上次你将东西还给我,这次我也可以还给你。”
裴云疏没动,静静的听他接下来的话。
果然,他道:“我那时候,胸口很疼,很疼很疼。”
“所以,你也扎自己一刀吧,体会体会我有多痛。”
他指了指之前掉落一旁的带血的匕首。
黎星听到这里,心中的恐惧被怒火替代一部分,他气得破口大骂:“狗东西!你还是不是人!上次伤害你的人是我,这次给你两刀的也是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你要扎就扎我!”
霍陵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黎星,他有些自我嘲讽:“因为舍不得啊,所以只能将气出在别人身上了。”
黎星尤在骂骂咧咧,就听到身后传来利刃干净利落刺入皮肉的声音,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的侧头想去看,视线却被霍陵遮住了,霍陵在他耳边说:“在这个时刻,能只看看我吗?”
我看你大爷!
黎星满腔怒火看向他的眼睛,此刻恨不得给他瞪几个窟窿。
目光却猝不及防的闯入一片笑意里。
霍陵眼底浮现,他仿佛,又回到了昔日里,那个明媚的少年模样。
“其实,我一直在犹豫,就在刚刚,我明白我究竟在犹豫什么了。”他说。
黎星一时之间整个人愣在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陵低头,在黎星的唇畔落下一个吻,只是轻轻的停留在那里,一滴泪,落在两人彼此的唇间。
霍陵移开,他轻轻道:“苦的。”
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的一个吻,轻轻的一个吻。
也是他唯一执着的,强求得来的。
他早已是一身旧风雪,回忆起那场经年旧雨。
一如当年,他总是输。
草木枯荣,不过如此一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