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车街——往事其三（1/1）

方靖江在梦中经历了一段辛酸的历程。

他眼见尚且年轻的自己，孤身一人，笨拙而艰难地将女儿阿茹拉扯成人。

他目睹了稍大一些阿茹，带着打架得来的伤痕，泪流满面地跑回家中，质问自己为何没有母亲。

他见证了阿茹逐渐长大，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却依旧像小时候那样不让他省心……

最终，他看到了眼神冰冷的阿茹，裹上一身铁甲，转身离他而去。

"啊——！！！"

这一刻，他被惊醒了，惊惧地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不适已经尽数消除，眼前只有那可以称作自己岳父的男人的嘲讽笑脸，和周围尚未熄灭的火焰。

"……"

方靖江从地上爬起，也不管老人，便迅速朝着一边走去。这时候，他不再有一丝对眼前老人的卑躬屈膝，脑中想的只有一件事。

阿茹她就是从这个方向离开了。

没时间在这里浪费，不尽快找到阿茹的话……

"就凭你现在的样子，到了她面前又能做什么？"

老人的声音突兀地从背后传来。方靖江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人。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方靖江的语气依然强硬，但心中却是一阵苦涩。

的确，正如老人所说，他再清楚不过自己的平庸。

可即便如此，他也要去找阿茹，哪怕只是站在她面前，告诉她，她的父亲永远都站在她那边。

"你这个样子可真难看。"老人毫不留情地说道。

"难看又如何？再怎样，我也不会像你一样！"

话音出口的一瞬间，萧阳武的爪子立刻钳住了方靖江的脖子，发挥出了与他那干瘪的身体不同的怪力，将这矮壮的中年人直接提了起来。

"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老人眼神冰冷，不同以往那种威胁人寒意，而是一种真正恐怖的威压。显然刚才的话触动了他的逆鳞。

方靖江涨红着脸，他的喉咙被扼住，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在这种生死关头，方靖江却忽然笑了，尽管那笑容看起来极其勉强，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神情。

他并没有因为老人的威胁而动摇，反而仰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说，就说！你……你就像一只孤零零的老狼，在黑暗中独自嚎叫，只为证明你还存在。"

说到这里，方靖江猛地咳嗽了几下，显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阳武的眼神更加冰冷，他的手猛地收紧，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方靖江掐死。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

相反，萧阳武攥紧了拳头，一拳轰击在方靖江的脸上。才苏醒过来的方靖江又再一次被打晕过去，脸上瞬间青肿一片。

在这个时候，火焰终于逐渐熄灭，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寂起来。

萧阳武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方靖江，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喂，你们几个别躲着了，出来。"

从一旁的废墟中立刻钻出几个灰头土脸的士兵，显然是方才的战斗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幸运儿。

"把他给我好好带回去！"

"是……是！"士兵们诚惶诚恐地回答着。

说完，萧阳武不再理会这里，转身离开。

……

……

……

萧阳武当上海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体格强壮，性格狠厉，头脑灵活，还有强大的异能力。

这一切，让年少轻狂的他选择了一条凶险异常，却又充满刺激的弯路。

没钱了就抢，不顺眼就杀，顺眼的就收为己用。久而久之，他也算是闯出了名堂。

他在那片海域打拼多年，很快就成为了一方霸主，拥有了自己的船队。

在那个女人出现之前，他从未想过要结束这种生活。

那是他初次尝到失败的滋味时。一次以全副身家为赌注的决斗中，他从船长变成了手下败将……既是败将，又是手下。

在他沉溺在酒精之中颓废时，那个女人出现了，没有恐惧，只有理解。她的话语像一束明媚的阳光，滋润了他灰暗而孤独的内心。

"也许，你应该试试另一种生活？"女人轻声说道。

萧阳武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他收敛了许多，挑选了某个聚居地，在那里过上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可能是对他曾经罪孽的惩罚，他将心托付的那个女人，却将生命托付给了两人的结晶。

女儿的样子很漂亮，跟她母亲有着七分相像。她越长大，萧阳武越能看见妻子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萧阳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不愿意回家了。

每次看到女儿的脸，他都能想到自己早逝的爱人。

悲伤感灼烧着他的心脏，这样的痛楚，全被他投入到了事业之中。

越发的狠厉，越发的凶残。

他获得了捻命的名号。不只是指代他的能力，也象征了他对性命那残忍的态度。

终于有一天，萧阳武厌倦了。

并非是感到了抵触或后悔，只是对夺走他人生命这种事再也感受不到激情，感觉到的只有枯燥与乏味。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不同于爱人死时那激烈的悲伤，而是一种更为空虚的孤独。

他想起了留在家中，多年未曾见过的女儿。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萧阳武回到了那个他曾经无数次想要逃避的地方。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女儿久别重逢的温暖笑容，而是一个又矮又呆的男人，抱着一个女婴。

那个跟妻子的样貌有七分相像的女儿，爱上了一个最为低贱，庸俗的铁匠学徒？还趁他不在的时候，给他生下了个孙女？

萧阳武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他愤怒地走向那个铁匠学徒，挥舞着拳头想要将他碎尸万段。然而，拳头还未落下，便被一个他的女儿阻止，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别伤害他！"

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换来的是女儿与那个男人的私奔。

愤怒的他纠集了人手，想要将那个男人从她身边带走，却遭到了女儿的激烈反抗。

他的女儿，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啊！？

"为什么你要为了那个臭小子做到这一步！？"

"因为……我爱他。"

"爱？你只不过是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

"爸，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

"我比你懂得多！现在跟我回去，那个臭小子我可以让他死个痛快！"

"太晚了……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那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女儿吧……"

"用我的命，换他们一条生路。"

"你敢——！？"

他最终，还是低估了女儿的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