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摇晃（1/1）

顾声看完电影又写了六百字影评后，脱衣入睡了。第二天六点半自然醒，起床后洗脸刷牙，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餐桌上放了一碗粥，一个蛋，两个包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说韩昱空已经走了，饭是他在楼下买的，还提醒顾声随时保持联系。吃过饭后顾声开始画漫画，这是一个他构思很久的故事，并且在上一本故事中留下了点伏笔，不过现如今那伏笔没了，这也无妨。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顾声都在画画，写大纲，韩昱空时不时发消息问进度，顾声还没投稿就有了被编辑催稿的痛苦。

这天顾声依旧在画稿，一通电话打来，顾声立马接通，电话里传来的是陌生的声音，他本以为是韩昱空。

电话里问：“请问是【TS】视频软件上网名为‘顾头不顾腚’的顾声顾先生吗？”

“是的，我是。”

“您好，这里是德克中央网络监督部门，我们接到举报，您在电影《克微微》下的评论存在政治反动倾向，经确认情况属实，现已删除评论并怀疑您的公民身份，请尽快携带身份证，户口本……”

顾声顿时脑袋空白，听不清电话里继续讲什么，直到电话里喊了五六声“顾先生”，才把他拉回现实。顾声定了定神，安慰自己现在只是怀疑阶段，于是义正言辞道：“这是污蔑，你们没有任何确凿证据，单凭一条评论就怀疑公民身份，这也太不负责，太无信任了！”

“如果您的公民身份被证实，我们会向您郑重道歉并予以精神补偿，现在，还请您自觉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对您进行强制拘留调查。”

顾声挂断电话，立即拨通另一串号码，五秒后电话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问：“画好了？”顾声不知如何开口，抿了抿嘴，说：“没有，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

“嘶——我前几天在一个电影下发布的一条评论被人举报了，说是有反动倾向，然后……然后他们怀疑我的身份，要进行调查。”

“好的，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现在德克与克里顿是敌对关系，任何与克里顿有关的可疑之处都会被放大，以后小心行事。”

听到韩昱空的话，顾声的心放下了，沉声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谢谢。”

“没事，电影名字叫什么？”

“《克微微》。”

“好的，你继续安心画稿。”

“好，”顾声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憋了两秒，最后说：“谢谢，那我先挂了。”

“嗯。”

挂了电话，顾声一顿挠头，他听不出韩昱空的心情，本以为他会生气或是烦躁，却没想到如此平静。顾声点开手机里的TS，那条评论已经删了，他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在评论里夸了电影里在克里顿的几处取景，只能说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又过了一星期，顾声终于完稿了第一话，电话通知韩昱空。韩昱空到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个纸袋，顾声觉得眼熟，接到手里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是他装上本漫画原稿的袋子。

“画的很好，为什么不投稿？”

顾声一脸不可思议，“你……你什么时候拿的？”

“前天，空闲的时候看完了，应该有个伏笔吧，还会有下一部吗？”

看着韩昱空两眼的血丝，顾声猜到他空闲的时间不多。他递上新画的稿子，“这一部就等于是它的下一部，人物和重要剧情我在开头简单介绍了，没看过你手上那本也没太大影响。”

韩昱空接过稿子开始看，顾声拿到旧稿，沉甸甸的，抱着去了画稿的房间。他把床搬走卖了，虽然上次韩昱空在这过夜，但那只算个意外，韩昱空没理由留在他这过夜。他把那个袋子放在书柜最底层，连带着回忆一起压在了看不到的地方。

顾声倒了杯水送到韩昱空面前，韩昱空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他正看得入神。顾声有点紧张，毕竟韩昱空手里拿的正是他的作品，他是第一位读者。

记得第一次抱着画稿激动地送到院长面前时，院长翻看了两下，告诉他不要浪费纸和笔。他那时候单纯的以为被院长否定了就等于被全世界否定了，于是将漫画偷偷藏起来，当然这全世界不包括东方颐这个另类。也是因为东方颐另类的性格，顾声以为他的漫画只有反人类的家伙才会喜欢看。但有读者愿意看，真的让他很开心，于是为了这个反人类的家伙，他坚持画到了最后。

直到韩昱空看完，顾声一直都站在旁边，韩昱空也刚发现顾声一直站在旁边。

韩昱空笑了，笑得很温柔，“很精彩，大概什么时候出第二话？有点期待。”

顾声摸了摸后脑勺，像是有些害羞，“一个星期左右。”

韩昱空继续问：“想好投到哪里了吗？”

“还没。”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也喜欢漫画，还开了家出版公司，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那就多谢了。”

韩昱空将画稿收拾整齐，放到桌子上。顾声心想冰箱里还有些水果，忘记拿出来招待小少爷了。

“东方颐，你好像挺喜欢他。”韩昱空双手抱头仰靠在沙发上。

顾声被这毫无前兆的一问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磕磕绊绊回道：“还，还行，他，他人长得很好看，性格也很独特。”说完，顾声立马起身逃离客厅，“我记得冰箱有水果，我去洗洗。”

顾声推测因为上次那个影评的事，韩昱空可能看了那部电影才提到东方颐。

顾声离开客厅后，韩昱空没再说话，直到顾声洗好水果端到茶几上，韩昱空再次问：“那我长得怎么样？”

顾声挑了颗樱桃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拖延时间来思考如何用华丽的辞藻描述小少爷的绝世容颜以讨他欢心。

韩昱空追问：“比他好看吗？”

“……你们两个完全是不同风格。”此话不假，韩昱空身形一米九，顾声站在他跟前矮半个头，肩宽腰窄，一身腱子肉，那张脸如有天工精雕细琢而成，五官比例完美，小麦肤色，任谁看了都觉得刚毅有血性。而东方颐却是柔美，一米八五，身形与韩昱空比要单薄些，右眼眼尾有颗泪痣，眼含风情，每拍一部戏都要传段绯闻。

“你们认识，对吗？”韩昱空接着问。

顾声实话实说，“我们以前在一个孤儿院，后来他被星探发现，院长把他送去当明星。”

韩昱空胸口的起伏变得明显，可他没再问什么，一切都很明了，“顾倾颐”这三个字还不清楚吗？他在心底发誓要让顾声的心全都收到他这。

顾声察觉到韩昱空的心情波动，心道不妙，一想到以后还要一直面对这个活阎王，更觉迷茫。起初接近韩昱空时，根本没算到他会坐上这个位置与他作对，韩老一共六个儿子，韩昱空是最小的一个。顾声潜入德克后一年，混到了韩老身边，又过了三年，成了韩老信任的人。

当时的韩昱空是个不爱说话的混小子，在学校里经常跟同学打架，有时候连老师都打，脾气暴躁，韩夫人的话不听，把韩老也气进ICU一次，他的五个哥哥上学的上学从政的忙政，经商的忙商，于是韩老就把他交给顾声，这个在他看来可靠有为的年轻人。

殊不知顾声的有为都是组织安排的，对上韩昱空这混小子，他也十分棘手。

渐渐地他发现韩昱空也有小孩子幼稚的一面，误以为妈妈病重，逃课去看望妈妈，进门前把眼泪擦干，被顾声发现后双手插到裤子口袋里假装无事发生，没意识到眼泪没擦干净，倔强又幼稚的样子实在可爱。

想跟顾声学散打却不直说，而是挑衅顾声，要求比试一下。把顾声的手机摔坏了，省吃俭用一个月买了最新款的小心抱着回家，被刚好发工资换手机的顾声偷看到，最后佯装不在乎的样子将新手机丢到顾声怀里。玩了一次追捕游戏就喜欢上了，还不好意思跟顾声提，是顾声发现他一个人蹲在台阶上看着塑料手铐发呆才猜到的，于是玩了一次又一次，这小子是真有歪点子，总是出其不意抓到顾声。

后来他参军了，那时正是德克和克里顿正式开战的时候，韩老不让他去，他从三楼窗户跳下去，应该是计算好会挂到树枝上，没摔残，腿划伤了，血一直流，打电话让顾声把他送去了医院。顾声知道谁都犟不过他，他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于是送他去参军了。之后韩老又一次进了ICU，年纪大了，受一点气这心脏就受不了，还好最后有惊无险。不过三年后离世了，肺癌。不久夫人伤心过度，也离开了。韩昱空在二老墓前抽了一夜烟，顾声不知道他从哪学会的抽烟，怎么骂都还是抽，顾声说了句“韩老就是因为烟吸多了才得了肺癌”，之后他给他爹点了三支烟，怕他爹抽不惯，还让顾声去买他爹常抽的烟。

那几年，德克和克里顿的战事十分紧张激烈，在克里顿的慕可爆发了百年来第一次地狱般地恶战，死伤数十万，韩昱空参军的三个哥哥都战死了，数十高级军官战死，韩昱空活了下来，带着队伍打了最后一场胜仗回来，坐上了如今的位置。后来顾声被调到韩昱空身边，不知是福是祸，曾经的混小子成了组织让他接近的目标，借着韩昱空对他那点不成熟的感情，顾声完成了一半任务，盗走机密。可他半道出师，本事没学精，逃的时候被发现了，落得如今地步，日子过不过得下去，全靠小少爷一句话。

一整盘水果顾声洗了，自己吃了一大半，韩昱空一口没动，只静静坐着。

许久，活阎王突然开口了，“你不会喜欢那个叫东方颐的吧？”他还是想听顾声亲口确认。

这个问题顾声思考过，曾经一定是喜欢着的，不然也不会起这么肉麻的化名，可人总会长大，那些幼稚的想法会随着记忆模糊，逐渐消失，他早已将东方颐当作一位老友。

这一点顾声很坦然，“小的时候是喜欢过，不过现在就当是朋友。”

说完顾声正想再拿一颗樱桃，那圆滚滚，红润润，挂着水珠的樱桃却从带着弧度的盘子中滚了出来，掉在茶几上，有滑到地板上。

“是不是地震了？”顾声问。

韩昱空也觉得地面摇晃，立马起身，“先出去。”

顾声起身时，地面剧烈晃动，他整个人倒到沙发上，韩昱空把他拉起来，“来不及了，先躲起来。”两人正要跑到厨房门外的桌子下，又一震剧烈晃动，这一次感觉整个屋子都在倾倒，韩昱空一把将顾声拉进怀里，随后被倾倒的家具猛地撞到墙角晕了过去，顾声从他怀里出来，查看他的伤势，房子再次摇晃，竟斜向另一边，这绝不是地震！顾声紧紧护着韩昱空的脑袋，两人双双被家具撞到另一边，这一次顾声也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