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网（1/1）

坐标：德克帝都T城，A区郊区某别墅

时间：晚间十一点零三

深棕色实木桌上，军用通讯器闪了三下，一旁披着纯黑丝质浴袍，紧锁眉头的男人将手中的半根烟狠狠撵灭于手边的烟灰缸，随后按下了接通键，通讯器里立即传来急促的男声：“上将，我们追踪到了顾倾颐盗用的吉普车上的某一电子设备，发现顾倾颐正向A区C港口方向行驶，现已派人从C港口出发进行拦截并疏散沿路人群。”

男人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低沉而又阴冷地命令道：“人要活的。”

“是！”

挂断了通讯器，男人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电话被立马接通，另一头传来朗朗的女声：“上将。”

“对外封锁一切有关此事的消息，另外把司机叫来。”

“是！”

电话挂断，他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军装，带着通讯器离开了别墅。楼下，一辆黑色奥迪A6刚停稳，司机还未来的及下车开门，男人已经大步走到车旁上了车，随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车门。司机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的往外冒，心道今天的军爷又跟要喷火一样。

后座传来阴冷的男声，“去C港。”

“是。”司机早已蓄势待发，只等这一声令下。

坐标：公路

时间：十一点二十八

深色星空下，一辆黑色吉普飞驰于车辆稀少的公路上，车上循环播放着《I'll Do It》。若没有这条笔直的公路，那此处真与荒郊野岭无差。

二十九年来，顾倾颐的心脏从未如此疯狂地跳动过，连他自己都描述不清此时的心情，他好像在追赶着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事物，很急切地想要拥有，像梦一样不真实，可令人沉醉。

直到地平线处，几束刺眼的白光出现，将他拉回现实，清醒了许多。他料想不会这么容易逃走，于是毫不犹豫将油门踩到底，转动方向盘，冲破围栏，向丛林驶去。

“路本来是没有的，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远处几辆黑车同样调转方向，冲破围栏到了外围。

顾倾颐关了车灯，靠着月光在颠簸的泥土路上前行。远处的几辆黑车看不到车灯，一时间没了目标，只能慢下速度，照明寻找。在泥土路上颠簸了一阵，顾倾颐脚踩油门冲回公路上，待丛林里的黑车发现，顾倾颐早已打了个漂移，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崖壁上的公路弯急且多，顾倾颐从后视镜向后看去，早已没有那几辆黑车的影子，刚转过一个急转弯，又一束刺眼强光射来，顾倾颐眯起眼睛，微打方向盘向公路内侧靠拢。黑车亦向内靠拢，直冲向吉普，两车即将相撞之时，顾倾颐猛打方向盘向外扭头，与黑车擦肩，随后迅速向内转头，黑车似乎早有预料，辆车擦肩的瞬间，黑车向外顶去，吉普瞬间被夹在公路护栏与黑车之间，车皮摩擦溅出四射火花，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碰撞过后，顾倾颐再次加速，不远处又有两辆黑车一前一后。

“没完没了了是吧？！”顾倾颐皱了皱眉头，知道是生死一搏，他松开了安全带，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

音乐正至高潮，顾倾颐的血液亦在沸腾。

三车相会之时，吉普再次扭头，躲过第一辆黑车，然而第二辆黑车早早挤在唯一的缝隙前，吉普被逼上护栏，车身倾斜，顾倾颐脚踩油门，竟从黑车侧面划过，吉普再次四轮落地之时，顾倾颐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不过从后视镜中看，一开始甩掉的那辆黑车已经调头追了上来，而正前方又是一辆黑车，身后的黑车想从侧面顶过来，顾倾颐想跟他硬碰硬，直接将车开到黑车正前方，若吉普再次突然转向，前后两辆黑车极有可能相撞，后方黑车转向护栏一侧，顾倾颐再次挡在其面前，未料到黑车还未加速至极限，猛然冲至吉普车侧方，而此时前方黑车刚好拦住前路，顾倾颐想从辆车车缝间强撞出去，前方黑车先一步转头将缝隙封锁，但多出护栏一侧缝隙，顾倾颐迅速将方向盘反向打满，冲向围栏，护栏被撞断，顾倾颐还未来的及再次打满方向盘就感觉身体瞬间失重。

这是最坏的结果，吉普向崖壁下的波涛坠去。在空中，他推开车门一跃而出，最后与吉普一同落入海中。

上级命令活捉，黑车司机们急刹车后纷纷下车趴在围栏上向下看，两三个手电照向漆黑的水面，只有圆形波浪不断从一中心向四周扩散。

其中一位个子稍高的男子拿起对讲机喊道：“这里是B001，这里是B001，听到请回答！”

“A001收到，请说。”

“目标意外落海，请立即下海搜寻，具体位置已发送。”

听到目标落海，对讲机那头语气明显急促许多，“A001收到！”

关闭对讲机，男子重重锤了两下护栏，狠狠骂了句娘，随后下令所有人立即上车往海岸。

在去往c港的车上，当通讯器传来声音汇报说目标已坠海，韩昱空用惯了枪的手竟抖了一下，“找！必须把人找到！”

顾倾颐落海后，背部被车门猛撞了一下，险些溺水，等到没了灯光照向水面他才露出头。落水位置离岸边不远，他迅速游上岸，边拧身上的水，边拼命的跑。

接头人只等到一点钟，过了一点就判任务失败，默认顾倾颐被俘或牺牲，为保护其他潜入人员，组织将切断与顾倾颐的一切联系。顾倾颐看了看腕上的表，此时已经十一点四十四，没有载具的情况下抵达c港估计需要一个小时，路上还要躲避追兵，时间非常紧迫。成败都在此一夜，他不得不拼命一搏。

时间：十二点零十七分

韩昱空到了顾倾颐落水地点岸边，搜捕人员已经抵达十分钟了，此时正忙碌的打捞车辆。韩昱空下车后直奔领队，问：“人呢？”

搜捕领队见韩昱空一张要杀人般阴沉的脸，心里咯噔一跳，急忙答道：“报告韩上将，目前还并找到顾倾颐，打捞上来的车辆车门是打开的，我们推测顾倾颐坠崖后跳车逃生了，我们正在扩大海域和陆地搜捕面积。”

韩昱空强压着被浪费十几秒种的怒火，跨上一辆搜捕队的摩托，什么话也没说就飞驰而去。顾倾颐的目标不一定是c港，可他只下令封锁c港，他想抓住顾倾颐，又想放过他。

时间：十二点三十五

顾倾颐一刻都不敢停歇的向前跑，肺部剧烈疼痛让他感觉下一秒就要窒息，他拼命喘气，机械般跨步，早已发觉不出背部的疼痛和双腿的酸痛。不远处规律的声声水浪时刻提醒着他分秒的流逝。突然，他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并且正不断靠近！他迅速向一旁的丛林跑，奋力跳进一簇灌木。

可虽然仅留一瞬的黑影，还是被韩昱空布满猩红血丝的利眸捕捉。摩托在灌木丛前熄火时，顾倾颐的心脏跟着停了一拍，听声音只有一辆车，会是搜捕队的人吗？他调整呼吸，做好肉搏的准备。

浪声中，韩昱空低沉的嗓音响起，用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命令道：“跟我回去。”

听到来的人竟是韩昱空，顾倾颐的心脏几乎要跳了出来，若是其他人，即便顾倾颐现在体力透支，仍有搏胜的可能，可碰上韩昱空，即便顾倾颐有十二分精神也不敢笃定能赢。

韩昱空一步步向漆黑的灌木丛走进，顾倾颐屏住了呼吸，就在韩昱空离灌木丛仅一步之遥时，他用力踹向韩昱空腹部，随后正想逃跑时，却被韩昱空抓住了脚，继而被生生拖拽了出来。顾倾颐的另一只脚试图踹开韩昱空，却又被抓住。韩昱空用腿压制他下半身，空出手来迅速从腰间拿出准备的手铐，擒住顾倾颐的双手。顾倾颐的嘴角在刚刚被拖出灌木丛时划了道小口，此时正往外渗血，韩昱空怔了一下，原本的怒火中生出几分怜惜，低头将那片唇瓣含在嘴里，顾倾颐立马抬起双臂将他推开，而后迅速调整呼吸，忿然道：“现在是什么猫狗的交配季吗？让咱们韩上将随时随地都能发情？”

韩昱空皱了皱眉，不发一言，到今天他才清醒地明白，曾经不过逢场作戏，其实早该明白，只是一直不愿深究真相。他将顾倾颐拉起来，却突然被顾倾颐用脑袋猛地撞开，紧接着腹部又挨了重重一踢，险些摔倒。顾倾颐踢完这脚就后悔了，心道：怎么没再往下点踢？随后他转身就跑，见岸边停着韩昱空骑来的车，车上的钥匙还没拔，他飞一样地冲向那辆车。虽然他现在双手被拷，但骑辆摩托也勉强可以。就在离那辆车还有三步远的距离，他被身后的韩昱空抓住了肩膀，然后被向后扳倒，落入韩昱空怀里。最后顾倾颐确实上了车，只不过是跟韩昱空一块上的车，引擎启动，韩昱空把顾倾颐一直攥在手里的文件袋扔向海边，顾倾颐震惊道：“你就这么扔了？”韩昱空没说话，只是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顾倾颐觉得有些不自在，更准确的词是“暧昧”，于是往前挪了挪，可韩昱空又用力将他再次带到怀里，接着拿出通讯器，联系了封锁c港的队伍，下令搜索c港附近可疑船只，而后调了个头，疾驰前进。

顾倾颐开始怀疑那份文件的真伪，难道从一开始一切全都在韩昱空的计划里吗？听着那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声，顾倾颐的心跳逐渐回归正常频率，许是因为已经心如死灰，竟有倦意缓缓升起，他背靠着韩昱空，伤处有些痛，手掌摩挲着腕上的手铐，回想起曾经陪着那小孩玩的追捕游戏，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韩上将，我虽然算不上您的老师，但总归教过您一些东西，也陪了您挺长一段时间，我对您的情义虽然参着点假，但多数是真的。我亲眼看着那个爱闯祸的小屁孩一步步变成我要下手的目标，这感觉还真有点……说不上来，”顾倾颐脑子里那些有关骄傲.欣慰.不甘.酸楚的词挤到了嘴边儿，可愣是一个吐不出口，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太矫情了，不对味。“说真的，我就是个棋子儿，上边就派我来偷情报，别的什么都没让我知道，所以……看在你我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到时候给我个痛快行不？”

韩昱空不说话。

“啧，啧啧啧，我自己作下的孽啊。”

“闭嘴。”

海浪声渐去渐远，他们上了公路，顾倾颐盯着腕上的表出了神，他漫无目的地遐想，想故人为自己送行，想故国车水马龙的街，想此时约定的海岸边正停着一搜快艇，也许是一搜小船，想自己被捕的消息被情报员一个接一个地传，最后传到故人的耳朵里，话说他还记得自己吗？九年了，连他自己都淡忘了本名——顾声。

秒针一颤一颤地走完了最后一圈。

时间：一点零一

顾声终于闭上了眼睛，疲惫地躺在韩昱空怀中，感受着那炙热的胸膛起起伏伏。

“永远，永远也逃不掉了。”

这是顾声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