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家那疯子(1/1)
“宋老大一家疯了,大的小的全疯了,肯定是落水时候撞到脑子了,那一家三口这几天全村乱窜,像是没来过似的,说话也跟做梦一样,还要造大桥,这不闹呢么!”
“宋家也是可怜,宋老二一家上个月刚出事,这个月宋老大一家也出事了,你说这可让宋老头儿和老太太都怎么活?”
“来了来了,宋家爷俩过来了,快别说了。”
阡陌小路上,年仅十岁的宋欢清背着一个竹筐,用自己的小短手拉了拉宋东的衣袖。
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小声道:“爸,您听见了吧,你要是造不出大桥来,除了上不了许女士的炕之外,您就真成疯子了。”
“爸什么爸,叫爹!”
“好的爹。”
“行了别跟我说话,我看着你眼珠子疼。”宋东回头用下眼白瞥了一下宋欢清,当即一副被开水烫了的样子,“嘶……怎么能丑成这样?”
宋欢清不甘示弱:“您又矮又丑。”
一米六五的宋东被刺痛了,张口就啐:“丑姑娘!”
宋欢清:“矮爹!矮爹!矮爹!”
“我再矮我也有你娘,你这么丑找不着对象。”
宋欢清瞪大眼睛,这可就是她爹的不对了,怎么还从人身攻击上升到精神攻击了?
她丑,她也不想啊!
可她一睁开眼睛就发现她、她爸、他妈全都穿越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
她一个二十五岁妙龄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个营养不良的十岁豆芽菜。
哭不得,笑不得,只能认命了。
毕竟上一世,他们一家三口已经整齐划一地倒在了抗疫第一线,回去是不可能了。
虽说她变成了豆芽菜,可她五十岁的爸妈都年轻了二十多岁,成了风华正茂的……中年人。
合该高兴。
可她高兴不起来,只见一个巨臭的庞然大物直冲她过来,吓得她丑容失色,同时“嗷”地一声尖叫,一个起飞,跳进了她爹宋东的身上。
小脑袋狠狠撞在他爹的鼻子上,直接将宋东撞得涕泪横流。
“猪猪猪!爹!猪啊!”
宋欢清活了二十五年,从来没见过活蹦乱跳、东跑西奔的大白猪。
宋东年轻的时候也是在田间地头长大的,是见过世面的人。
他翻着白眼把宋欢清提溜下来,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生理性泪水。
“呸呸呸,管谁叫猪呢?哎哎,别勒我脖子!”
宋欢清余惊未消,腿都还没站稳,却突然双眼冒光:“两百斤!爹,绝对有两百斤的猪肉跑过去了。”
七天了。
自穿越后,已足足有七天没有尝过猪肉的香味了。
宋东当即撂下挑子,面露憧憬:“把石头、木材、石灰全卖了,咱们这就去买肉。”
宋欢清咬紧牙关,控制自己没把那个“好”字说出来。
她摁住宋东的胳膊:“爹,大局为重。”
桥,是必须要建的。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走出大山的唯一途径。
大白猪后面,紧跟着追出来一个满脸麻子的瘦杆男人,见宋欢清被吓了一跳,立马大骂一声自家猪,又回过头和宋欢清父女搭话。
“大东哥,又去搭桥啊?这回找着合适的地方了?”
“找着了,和乡上买的青石料也到了,我正好过去收货。”
“这么多石料得多少钱啊?”
“不多不多,也就二十三贯六文钱。”
“花了这么多?!”搭话的人吃惊道。
宋欢清摇着小脑袋接话:“欠了这么多。”
一句话惊呆了老榕树下的三个老太太,四个小媳妇。
真是想不明白宋东一家人是怎么想的,他们村子从有了第一户人家开始到现在,一代代不知道多少年了,想出村向来都只有两条路。
往村子西边走,山高水深,可以吊滑索。往村子东边走,下个山坡,就能坐船。
建桥?
他太爷爷年轻时候就建过,不出半个月,桥就塌了。
村长爷爷的太爷爷年轻时候也建过,最后连人带桥一起被水冲走了。
“这犟种每隔两代就出一个,邪了门了。”麻子脸摇着脑袋继续追猪去了。
麻子脸自然不知道,宋欢清他们一家三口穿越前全部恐高,穿越后因为原主们是淹死的,又整整齐齐的开始晕水。
不论是滑索还是坐船,全都不行。
可来自现代的三个自由灵魂,又怎能终生猥琐于一个小山村?
宋欢清她娘许良秀向来是个最随遇而安的人,因她身穿白大褂见惯了生死病痛,人生信条便是健康第一、开心第二。
可一家三口这也不健康啊!
她一个老中医,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行,这个状况必须得改变。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一个小小摘云岭是搞不起经济的。
宋欢清她娘许良秀,当即大手一挥:“建桥,必须建桥!宋东,你尽管冲锋,我们娘俩辅助你。”
他们决不能困死在这大山里头。
宋东一开始还在抗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知道不?这要啥啥没有,我怎么冲锋?”
“我不许您妄自菲薄,您可是我英明神武的亲爹,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宋欢清一本正经地拍马屁。
许良秀跟进补充:“你不是学桥梁工程的吗?毕业后你最遗憾的不就是没能一展身手在土木工程这方面施展你的才能吗?现在,你的机会来了,老公,我和孩子一样相信你。”
宋东一脸坚毅、不为糖衣炮弹所动:“我说了没可能就是没可能。”
许良秀抄起了炕上的笤帚,宋欢清“嘎吱”一声,关上了屋门,并堵在了门口。
母女二人,默契不减当年。
宋东脸红脖子粗:“许良秀你干什么?我看你敢!唉哎呦呦呦,好了好了,别冲动别冲动,我不瞪眼睛了,我的错我的错,我说话声太大了,好好好,咱们有话好好说……”
许良秀放下了笤帚,宋欢清捂住脸开始嚎:“不得见圣朝,不得窥天颜,注定苟且与松林之间,止步于湍流之前,何以为生,不如去死啊,呜呜呜……”
“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着个什么劲儿啊!”许良秀捧住了宋欢清的小脸给她擦眼泪。
诶?眼泪呢?
假哭哪来的眼泪。
眼泪没看见,倒是再一次更清楚的看清了女儿这面黄肌瘦的模样,由于脸颊太瘦,显得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格外大。
像鬼似的。
许良秀大手一挥,一把捂住了宋欢清的整张脸。
太丑了,再看一眼这女儿她就不想要了。
在宋欢清母女的先文后武、升级到以死相逼后,宋东不得不松了口:“行了行了别嚎了,那我试试吧。”
许良秀女士冲着宋欢清挑了下眼眉,宋欢清往她娘怀里一扑,双掌相击:“欧耶!”
宋东摇头叹气,自己的媳妇和闺女,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自此后,宋东就成了整个摘云岭新一代的建桥犟种,人称“宋家那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