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世道艰难啊（1/1）
“我也是有钱人了。”秋生举起手中白色的荷包钱袋子，得意地在乞丐面前晃荡许久。
终于让她找回面子一回，可不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秋生嘴角都快咧到耳后边，因为有韩羽，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不受束缚，想要什么东西，韩羽都会给她买。
当韩羽不在，自己一个人在战乱中的南黎才明白钱财难赚生活不易。
从离乡的那刻起，应该摒弃伸手就拿的习惯。
秋生握住灵石内心温暖：“从现在起我也是个小大人了。”
乞丐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哦。”
“厉害厉害。”林子熙鼓掌捧场。
“切。”秋生白了乞丐一眼，将装灵石的荷包系在腰间，“这可是她做苦工努力挣来的，跟你满大街乞讨不一样。”
乞丐沉默，反复用指尖揉着碗边，脏兮兮的碗居然被揉的光滑。
林子熙瞧见了乞丐的异样，当即给秋生一个脑瓜子，咚一声响。
“林姐姐。”秋生抱头眼神哀怨。
林子熙相顾无言，想要说点的什么，才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韩羽博览群书，说的道理门清，若他在这里，定会知道好好教秋生。
她却不知道该教什么，是该以我的标准去要求秋生职业不分贵贱，只要不偷不抢？
可这很片面，林子熙担心这样的说法变相告诉秋生做乞丐很好，让她误入此途。
再则，要是以收敛言行，岂不是侧面证实秋生的话不无道理，当乞丐就该人唾弃该被人比较。
都不对。
两面都要顾及的话，她想不到更好的说法同时说服秋生和安慰乞丐的内心，激发乞丐向上。
这太难了，林子熙是体验了一把先生与学子的处境。
她扶额挠头，与此这么为难，干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林子熙转身就走。
秋生恶狠狠瞪了乞丐一眼，快步跟上：“林姐姐等等我。”
阳光明媚，乞丐垂头灿烂一笑，走在她们身后，始终保持距离，并在路上乞讨。
今天有钱买馒头了，再讨要个五文，就够买隔壁老摊一碗馄饨汤。
乞丐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见到五个穿着宗门衣裳的少年，也不知道是那个宗门的。
年轻的不谙世事，又有侠肝义胆，喜好助人为乐，通常好骗。
乞丐摸着碗上前：“公子，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饿的不行了，赏一个铜板吧。”
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少年们脸顿时黑了下来，“臭乞丐，有多远滚多远。”
“真是晦气。”
“滚滚滚，别挡路。”
为首的少年揪着乞丐的衣服，将他甩到一边。
乞丐跌倒在地，砰了一地的灰鼻子，惨然一笑，没有气恼，爬着去寻那个落地的碗。
“哥几个，一会去春香楼啊。”
“好啊，今儿个听说春香楼又来新人了，美不可方物啊。”
四人前脚刚走，跟在后面的最后一人丢出一串铜钱，“公子莫怪，他们不是有意推人的。”
乞丐拿起铜钱，抬首一瞧，自嘲笑道：“好嘛，原来碰上认识的，如你师弟说的那般，今日真晦气。”
那少年拱手敬拜过后离开。
乞丐放着那串铜钱在碗里，没过一会，旁边乞丐一窝蜂的猛冲过来抢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碗，乞丐长叹一口气：“世道艰难啊。”
又继续乞讨。
林子熙回到客栈和周落打了一声招呼，就开始收拾东西，但她没有什么可收拾的，装装样子跟秋生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秋生说跟温浅依游历的这段时间，她见到很多书上写的妖兽，也看到很多人死去。
秋生说温浅依人很好，她好多次因为救不回人，黑夜偷偷抹眼泪，白天又跟没事人一样，可厉害的。
林子熙也想跟她分享自己所遇见的事情。
于是挑挑拣拣说了乞丐的事，还有在天池遇上老树妖，两人讲了一会，林子熙搬出一个包裹拎在肩上，和这座暂时停留的客栈道别。
周落买了一辆马车，林子熙步行走路太慢，再加上一个秋生，两人能唠叨着能走一天，流云城与灵云宗的距离本来不远。
不用走路，秋生乐见，一屁股就坐上去，哪里管什么先后。
林子熙站在马车前回望了一下乞丐的身影，眉头皱了皱。
乞丐对着她摇摇头，好似在说没关系，他本事通天可以跟上，何况他向来坐不惯马车，也从来不坐。
周落撇了两人一眼，将二人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对着林子熙说道：“怎么？你还想让他一起？”
林子熙转头上车，不回复他的话，也什么表情都没有，给泼他了一肚子冷水，周落眼神玩味，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回宗门路上，周落提前传信了京都，让人看着皇帝那边的人，免得回去路上出现意外。
洛云皇都。
云黎公主携人入住，这天三月初五洛云皇都正式更名为落皇城，归云黎公主辖境。
一席华丽衣裳，头戴流萤珠簪的少女，活泼开朗，走一步跳一下在前朝皇宫内的长道行走。
身后跟着百来号人，其中前朝大臣婢女奴才侍卫等，浩浩荡荡地走着。
“一个皇宫连本公主一个宫殿都不如，那些个洛云氏真是没品味，。”
少女点评着。
身后的人面面相觑，尽管心里膈应，还是强撑恭维自然比不上公主殿下。
还有一连串是是是。
听闻云黎公主有行事不按规矩，嚣张跋扈，强抢民男……诸多泯灭人性的称号。
他们这些亡国臣，死就死了，这条命本就不值钱，可百姓的将来怕是寸步难行。
众人走到拐角处，就听闻淅淅索索的响声。
大臣们心里一个咯噔。
云黎公主最不喜杂音，初到皇都便连斩百位城门无故百姓，歹毒狠辣，闻所未闻。
果不其然，云黎脸上的表情暗沉下来，盯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手底下的护卫立马会意，嗖的一下前去抓人。
大臣们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皇宫内，原本的洛云皇室已经被长武的军队杀完，剩下的多半是些宫女太监，还有……妃子，估计氏遇上了按个心软的长武兵，没杀。
但他们的好运今日也到头了。
二十多个宫女和太监被丢到云黎面前，个个背着大包，被护卫用刀划开，抖落出来的全是金银珠宝。
“真是臭死了。”云黎轻轻拍了拍前面的空气，眼神漫不经心，扫了那些人一眼，转头看向那些弓腰低头的大臣，“你。”
她伸出食指点了其中一个靠前的大臣，那大臣心底一震，如临大敌，颤抖着上前一步跪地厚着：“殿下。”
云黎笑意盈盈地问道：“你来说，该怎么处置这些没用的脏东西？”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看着那些婢女，沉默片刻。
“说对了，本公主赏赐你，没说对也没有关系，一样有赏赐。”
大臣在心中有了一场天人之战，顿了顿作揖道：“偷盗宫中之物视为违反宫规，按照宫规当挨十大板子，逐出宫门。”
“宫规？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啊。”云黎摇头大笑。
云黎盯着他：“在本公主的封地上，哪来的什么宫规？落皇城是本公主的地盘，应该按本公主的规矩。”
那位大臣脸色苍白，震愕道：“殿下。”
“愣着做什么？全杀了。”云黎摆了摆手冷道。
护卫的得令随后出后，三两下满地是血。
“哦，对了。”云黎正要转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问道：“你叫什么？”
“臣礼部尚书，纪沛原。”
纪沛原心死如灰，他原本想以自己性命保下那些宫女太监，便希望云黎将他们逐出宫门，没想到这云黎如此歹毒心肠，连几个宫女都不肯放过。
云黎笑意洋洋，点点头：“那些尸体赏你了，带回去吧。”
她岂会看出纪沛原那点心细，真当她蠢笨如猪，好欺负？
“从今日起，这里就是本公主的花园，没有本公主的允许任何人不可以进来，把那些庸俗的金砖地瓦全拆了，还有这些没品的金屋子，统统拆了。”
“是，公主殿下。”跟随嬷嬷应下，“殿下，驸马卯时便会到落皇城，该如何安排？”
云黎揪了一下帕子，“怎么把他给忘记了。”
韩羽那个泥腿子，傻不愣登的，搞不好被这些狡诈的大臣欺负了去。
那可不行，还指望他应付父皇母后呢。
云黎转头叫道：“纪沛原，你带着他们去接人本公主的驸马，以后你们就给他做事，做的好，让驸马开心，那本公主便考虑留你们家人性命。”
纪沛原面无表情地跪地磕头：“是。”
亡国大臣们像是失了魂一样，走出皇宫，这个云黎公主比洛云皇族还难对付。
“再来一个驸马，还不如死了算了，这糟心日子是过不下一天啊。”
叫苦连天的人是大理寺少卿，韩准。
身旁的蓝衣官袍男子附和道：“韩大人不如领个头，只要你去了，我们也跟着。”
“滚。”韩准瞪了他一眼，瞧他心情不错，“话说回来，林大人知道那位驸马爷是谁吗？有什么小道消息赶紧说来，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别藏藏掖掖的。”
林少川呵呵一笑：“我可能没有手眼通天到这步，不过韩大人你这眼睛是真好，一眼就猜出我有那位的消息。”
韩准左右观望一番，手略过他肩膀，整个人贴了过去，“都是好船友，悄悄的。”
林少川不卖关子笑道：“驸马爷姓韩，韩准的韩。”
某位姓韩的身体僵硬，如遭雷劈，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
你什么货色敢跟本驸马一个姓，拖下去斩了。
“呃！”韩准倒吸一口气，两眼一翻就要倒下。
林少川毫不客气，甩他出去，笑着又添了几句：“那韩驸马，云黎公主宠爱的不行，都让我们亲自去接人，还让满朝百官给韩驸马做事，你想想，你再想想，你怕是命不久矣啊。”
韩准事先回神，直腰站回来，“我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也许……我不知道。”林少川摸索着手跟上纪沛原带的队伍。
韩准汗流浃背，脚步啷当跟上去。
落皇城门口百米之外，一辆官兵护送的马车缓缓行驶。
车内，韩羽一袭白衣端坐，手里拿着信封。
秋生和子熙要回灵云宗了。
韩羽读完问道：“同命枷锁？这是什么东西？”
夏鹏海笑道：“你觉得我会知道？”
韩羽很认真说道：“嗯，因为是南黎的东西，当然找个南黎人问问。”
“那你找错人了，我几乎都在灵云宗长大，尤其对这种古怪的东西不善研究。”
秋翼：“爷，快到了。”
“嗯。”韩羽收起信封，淡淡回道。
城门口不像往日那般热闹，一听长武的官爷要来，吓的惊慌逃窜，回想云黎公主到那日，魂都要自己跑去阎王殿逛逛。
守城门的将军士兵个个额头冒汗。
纪沛原站在最前面，后面的大臣离他十米，个个良心落地被狗吃，也怕贻笑大方。
饶是路过的飞剑修士，瞧着都忍不住咂舌。
纪沛原孤寂一人站立前方，一动不动，眼神无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准一眼透人心，同朝为官数十载，他心中惋惜：仔细想想，国师走了，纪大人一个人也很久了。
“吁！”
秋翼将马车拉停下，坐在车厢口，手里紧握刀柄，质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门口一个百姓都没有，全是穿着官服的官，整整齐齐排列站立。
“原礼部尚书，纪沛原奉云黎公主之命，携百官在此等候驸马。”
秋翼收回手，对着马车说道：“爷，看样子挺像公主的手笔。”
韩羽刚想出去，夏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走了出去。
秋翼落地，见到出来的是夏鹏海，没有多问，面无表情扶着他下来。
夏鹏海扫了一眼，人真多啊，他笑意淡淡，“有劳纪大……人了。”
说话间，他后撤一步，躲开了纪沛原的攻击。
什么！
这人明明没半点灵力，居然能避开。
纪沛原愣了一下。
秋翼顺势拔刀上去，将人挡在夏鹏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