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虚无之境（九）（1/1）

演讲结束后华阳和兰清并肩随着人群流动的方向朝外走着。会场外，春雨依旧淅沥沥落着，华阳和兰清两人都没有带伞便一起随着同样没带伞的人挤在屋檐下。

“华阳。”连夏的声音突然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华阳顺着声音出现的方向侧仰着头看去。“这把伞你们拿去用吧，别受凉了。”他说着便将手中的伞朝着她的方向递了递。

华阳转过身面向他，低头看了一眼他手中那把丹色的伞而后伸手接过了它。

“那你们怎么办？”华阳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等待他的男子而后又抬头看向连夏问道。

“我们男子汉大丈夫淋点雨不算什么的？”连夏温柔地回复道。

听到他的话华阳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明明是一样的脸，却不一样。

“那谢谢你，下次我们再见的时候，我把伞还你。你和那边那位同学淋过雨以后记得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喝上一碗姜汤免得着凉。”华阳微微笑着望向连夏语气轻快又温和地说道。

......

上次一别之后，再次相遇已是五月末，连夏因为母亲突然过逝，在国民政府当官的父亲听到风声，历史的转折点将至，B城已经陷入万难之境。他决心要把连夏送出国或者送到H市去，但连夏不愿离开B城，他决心要与山河共患难，他被关在家里，只能通过绝食来反抗。

终究是父亲斗不过儿子，连夏的父亲同意连夏留在国内，但他必须留在他身边。

五月末，连夏终于回了学校上课，他穿着一件白色中山装，看起来清瘦不少，眉宇之间的柔和也褪去了，只剩下清冷疏离和几分坚定。课后，华阳穿过人群快步走到他身边。

“连夏，你的伞。”

连夏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将手中的书本塞进包里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伞。

“谢谢。”

说完连夏便转身顺着台阶朝教室的后门而去。

“连夏”华阳感受着他的悲伤痛苦和担忧，开口喊住了他。“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吧。最近很流行。”

咖啡店

“我要一杯意式浓缩，要双份的糖和奶。”华阳微笑着侧仰着头对服务员说道，她转头看向连夏发现他正侧头看着窗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于是她再次回过头对服务员道：“要两杯，谢谢。”

服务员走后，华阳并没有打断连夏的思绪只是像他一样侧着头看向窗外。窗外街道上人来人往，偶尔有几辆老爷车载着贵人们驶过，路边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坐在屋檐下行乞，满街急匆匆奔波的人却无人为他们停驻，远处的小巷拐出的一辆粉色的小轿摇摇晃晃不知被抬向何方。

“咖啡。”服务员将两杯咖啡摆到桌上后就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你尝尝。”华阳笑着将桌上的咖啡推了一杯到连夏身前，连夏顺从地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甜吗？”

“嗯。”

“嘴里能甜一些的话，心里的苦可能会少一些吧。”

“华阳你以后想做什么？”

“以后？”华阳望向连夏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和不安：“时局动荡,世事变幻，你我都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石子，能够保全自身就已经很好了，我现在只想多读些书。至于以后，时间会给出答案。我想过好现在就是过好将来。”

“可我们的国家正在风雨中飘摇，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是读书人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华阳见他目光坚定，眉宇之间透出几分坚毅，他望向她的眼眸中凝结着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水，表面越是平静，内里就越是澎湃。

“那你就去做你想做的和能做的，只要是你想做的总是能做成的。”

......

连夏投入了革命之中，他写字在报纸杂志上发声他参加组织游行抗议，几次差点被抓入狱。

1937年七月，战争的炮火终是烧到了B城。8月国民政府教育部，颁发了C城临时大学校委会成员的委任状。B大华清发布要求学校全体师生在一定期限内去C城报到。连夏却没有跟随而去，他按照约定跟随自己的父亲去往重庆，但他却在中途逃出独自去了国民政府下的军校。

华阳迫于如印也只能跟随着连夏一起去了W市。连夏在军校受训，华阳想办法在w市开了一家书店。在书店她免费教那些想读书却读不了书的孩子读书写字，她告诉他们生逢乱世，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去，但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活下去也很重要，书籍和知识养不活他们的身体但可以养活他们的精神。她也告诉他们国家如今正在风雨飘摇之中，但这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为国家的安定而献出微薄之力，总有一天我们的国家会远离战乱迎来曙光。

1938年9月，连夏顺利从军校毕业，被派往上海进行地下工作。在上海租界连夏表面上经营着一家西餐厅，实际上这里是上海国民党的地下据点负责传递情报。华阳跟随着他在他的西餐厅附近开了一家花店。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保持着互不打扰，华阳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生活仿佛她真的是一个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普通人。

直到1938年12月的一天，她收拾好花店正打算关门连夏却捂着左臂急匆匆地出现在巷口。他受了伤，正受人追捕，一时恻隐，她穿过风雪到他身边扶住了他。

“走吧，他们追过来了。”华阳冷静地说道而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当她的手放下时他们就到了花店二楼她居住的房间里。

“你...”连夏脸色苍白，额头上因为疼痛和追赶而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我们怎么会突然就从大街上来到这里？”

华阳并不回答他，只是扶着他躺到她的床上而后抬手施法将楼下花店关闭。她走到楼梯前白色的有着一个个小格子的立柜前，伸手拉开一个小格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医疗箱。

她走到他身边：“我替你处理伤口。”说着她就坐到他身侧将医疗箱放到床上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剪开他左臂伤口处的衣料。

“华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华阳侧头看了他一眼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回答道：“我是你的守护神，所以我一直在你左右，只是你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