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知益州困苦,抵蜀郡成都上(1/1)
赵旻闻言一怔。
“阿旭,汉中如今亦有车马行?”
赵旭笑道:“少君有所不知,满使君及张令君,早在少君赶赴武都郡驰援前将军之时,便已在南郑城设车马行。
少君,冉叔父运来之宝物,此刻便封存于南郑城车马行之中。”
似车马行这等兼具刺探、渗透、侦察、货殖、寄信、储备军粮等多种功能为一体的机构,满宠当然会及时开拓、增设。
车马行这个设想,最初是由赵旻提出,但其人终究是个穿越客,而且赵旻的原身,偏偏还是个不了解底层疾苦、一心追求武道极致的粗鄙武夫大少爷…
所以,车马行的完善、落地执行,实则归功于满宠、以及史阿等昔年卞夫人的细作。
总体而言,满宠在收服卞夫人昔日属下、许都一众游侠后,方才得以大展拳脚。总之,赵旻亏欠卞夫人良多。
虽然赵旻已颇有些迫不及待,但其人并未急于随赵旭去车马行…
七月末白昼已渐短,此时暮色已临。
所以,赵旻先令麾下众臣属、兵卒们造饭并安歇。
一路赶来,无论众臣属还是兵卒们,都是吃山泉水拌炒面糊那种白人饭,好容易进一次城,他们也该吃一顿热饭、喝一喝热汤(开水)犒劳自己一番。
一切安置妥当后,如钩弯月已升至中天。
一大群人,兴致勃勃地随赵旻、赵旭二人赶到已经打烊的车马行,等待赵旻为他们揭晓答案。
赵旭以特定的节奏叩响车马行厚重的包铁皮大木门后,仅过了两三秒钟,门内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洛阳亲友如相问?”
那人说着一口地道的许都话。
赵旭同样以许都话回答。
“一片冰心在玉壶!”
赵旻心中一阵无语…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难道不香吗?
但话说回来,他们二人以这首诗为暗号,可见苟哥已抄了王昌龄不知多少首七绝…
“嘎吱吱”一声,包铁皮的大木门便开了一道缝,门缝中探出一张白发苍苍、戴帻巾的脸。
那老者就着月光、眯起眼打量一番后,便颔首沉声道。
“贵客请速速进来!”
赵旻认得那人。
那人正是韩赦派到大散关、协助满宠维护大散关治安的颖川韩家高手之一。
当然了,不能排除韩赦派此人来打探虚实、为颖川韩家打好前站的可能。
想不到…满宠竟已将此人收归己用。
那老者也是个干脆人儿。
其人闩好门后,便径直领着众人来到后院一间隐秘的库房之中。
途中,这老者一言不发。
待点燃油灯后,那老者便一手拎一个,提来两个硕大无朋的大麻袋,其人一松手,两个大麻袋便落在地上,发出“嘭”、“嘭”两声闷响。
此人武艺如何暂且不提,单论其人这膂力,便绝对不在苟哥之下。
这老者面不改色气不喘,向赵旻躬身作揖。
“卫将军,此乃赵老先生自交趾、九江带回之良种,请卫将军过目!此外,赵老先生已遣商队,将卫将军所需之物送至益州、永昌二郡。”
益州、永昌二郡都在云南,历史上在季汉诸葛亮执政时期作乱的雍闿,便是益州郡建宁(今云南曲靖市)人。
至于赵冉送去何物…后文自有交待。
赵旻迫不及待地飞快打开两个大麻袋…
不出所料,一袋是颗粒饱满的优质稻种,另一袋也是优质稻种。
其中一袋稻种,是梁习和仓慈共同努力的成果。
原来…
梁习与仓慈在多次书信往来、后者甚至专程跑到隔壁九江郡,与前者多次现场进行试验嫁接之后…
好吧,他俩实则是按照赵旻搬运袁老先生的嫁接技术,在经过反复试验后,杂交出来一种抗寒、生长周期短且高产的晚稻。
为此,梁习还专门请匠人们搭建了一个透光、通风的暖房。
在梁习、仓慈二人托赵冉寄给赵旻的信中,二人分别向赵旻说明,该稻种已经进行田间试验,最终产量如何,尚有待确认。
但是…
二人都坚信,这种晚稻的亩产量,至少不会低于七斛。
此外,梁习还在信中说明,得益于稻田立体种植法、大范围施用腐植酸肥之故,今年九江郡整体平均亩产,已经达到了…
赵旻一念及此,忍不住抓起一把金灿灿的稻种,笑着转身看向众人。
“诸君可知,九江郡水稻亩产几何?”
一众北方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在成都生活多年、祖籍又均在荆州的董和、费观二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笑着作揖。
“主公,今年风调雨顺,愚以为,稻亩均产或可达九斛也。”
赵旻笑而不语。
他这意思是:老子就笑笑不说话。
于是董和、费观二人笑不出来了。
费祎躬身作揖。
“主公,莫非已达十三斛?”
苟哥霍然发觉,尽管自己在这些土著面前,将许多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但这些土著的想象力还是极为有限。
水稻亩产十三斛?
不到四百市斤?
那属于严重歉收好不好!
袁老先生已经挑战成功亩产三千斤好不好…好吧,袁老先生那产量,老子确实做不到。
苟哥正腹诽之时,董允作揖开口。
“主公,愚以为,稻亩产或可达粟之十八斛也。”
董和叹了口气。
“休昭,你亦曾随老夫躬耕于成都,又焉能不知,水稻相比禾,要娇贵十倍不止?若农人对稻照顾不力,减产乃寻常事耳!”
董和因对成都那种奢靡、攀比之风痛心疾首,所以其人不但生活极为俭朴,且经常亲自下农田务农。
在农耕社会,董和这种举动非但不会如经商般社死,反而会让士人们交口称赞。
农耕社会的士、农、工、商四民中,农的地位仅次于士,所以后来才会有“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这种千古名对。
所谓“良家子”,指的也是家中一心务农而不经商、做百工的家庭。
总之,董和非常了解农事。
见力挺自己的董允被其人老爹教训,苟哥不乐意了。
其人当即取出梁习的信亮出来。
“幼宰先生有所不知,九江水稻亩均产,确已达十八斛。”
十八斛,便是后世五百市斤…
尽管放在后世,这也依然属于歉收,但在这个靠天吃饭的时代,这些土著绝无可能达到如此高的产量。
所以,被苟哥打脸的董和满脸难以置信、且呆立当场。
这时代的土著们,又哪里知道稻田立体种植这种高端方法?
而且,他们更不清楚,腐植酸肥对需氧生物的细胞生成、储存三磷酸腺苷,有多么巨大的促进作用。
所以,苟哥认为,亩产十八斛只是起步。
这距苟哥的小目标还远着呢。
然而,让苟哥始料未及的是…
董和反应过来之后,居然潸然泪下。
其人忍不住向苟哥深深一揖,显然其人此刻已经真情流露。
“主公,益州之土,比之九江犹丰饶三分,老夫不求其他,若益州亦可达十八斛之亩产,则益州之黎庶将衣食无忧矣!”
苟哥暗暗腹诽:
你想多了!即便亩产十八斛,路上也依然会有冻死骨!何况提高亩产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老子要做的事儿,还多得很呐!
苟哥心中作是念,口中却道。
“幼宰先生胸怀万民,旻深佩之。先生以为,若益州水稻可一年两熟,则黎庶是否将确实衣食无忧?”
在被打脸多次之后,董和、费观二人终于学乖了。
前者脸上满是激动之色。
“主公,水稻当真可一年两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