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逢高贤,过考验上(1/1)
赵旻等人骤闻这句阴阳怪气之言后,皆忍不住循声望去。
但见,说话之人乃是一名头戴束髻冠、身高八尺、腰悬长剑的儒生。
其人剑眉斜飞、目光璨然,鼻梁高挺、阔口重颐,颌下蓄短须,身姿挺拔,年纪与赵旻相当,竟赫然是一名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的美男子。
脾气急躁的张飞从不看颜值,他忍不住喝道:“兀那小子!小小年纪竟敢大放厥词,不怕爷爷我一矛搠翻你?”
那文士一手扶剑、一手捋须,昂然而立,神色从容不迫,嘴角犹自噙着冷笑。
“可笑汝南人以为袁本初乃匡汉之英雄,殊不知其人与曹阿瞒无异,亦汉贼也!我观诸君皆仪表不俗,奈何从贼乎?惜哉!憾哉!痛哉!”
赵旻心道:惜哉!憾哉!痛哉!如此颜值、气质双高之人…竟是个深井冰!
你竟不知你张爷爷何等脾气性格?你真不怕他一矛搠你个对穿乎?呜呼!你这厮甚二也!
当然,他这是现代人的思想观念。然而他忘了,他此刻正身处于启魏晋风流的汉末。
至于这时代所谓高士风范…建安七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或多或少有些不正常,当然,也可以算作真性情。
是以,深慕高士之风的鲁肃坐于马上,对那人作揖道:“这位先生好胆色!先生既知我等为袁公僚属,却仍无惧生死,敢于仗义执言。我等深感钦佩!
然则,先生谬矣,袁公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以大汉四世三公名门之后、汉大将军自居,绝非汉贼!”
这时代的土著鲁肃认为,此人如此做派,才算是高士风范。
赵旻不愿当众听这帅哥作死的言论…
汝南是人家袁老板的老窝耶!你不怕被乱刃砍成饺子馅?还是绝对不会塞牙的那种?
于是他抱拳笑道:“我乃常山赵从文也,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美男子也不还礼,神情倨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乃颖川单福也。”
赵旻好险未被口水呛到。
好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好一个颖川单福!
徐庶徐元直,你还要不要脸!
没错。
具如此颜值,如此风范,如此胆量之青年,其人不是徐庶是谁?
以赵旻之智,只短短三五秒间,他便想到了单福…啊呸!隐姓埋名之徐庶的意图。
于是乎,这显然比徐庶更不要脸的腹黑男,便火速滚鞍下马,匆匆行至徐庶面前,深深一揖。
“汉室倾颓,奸臣窃命,主上蒙尘。旻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短浅,故深恐力有未逮,以致用猖獗,君谓计将安出?”
赵旻这番话极为恳切,且姿态摆得极低。
他求贤若渴之心,便连犹自气愤不已的张飞也微微动容,将刚刚摘下的长矛复又挂于德胜钩上。
张飞自黄巾起义时起便跟随刘备,至今已有十余年。其人当然同样心向汉室,否则他不会以客将身份协助赵旻征伐四方。
而且,赵旻在说出这番话时,与屏退众人的皇叔刘玄德截然不同,此刻,他们是在熙熙攘攘的通衢大道上。
虽然赵旻率领着千余骑兵,但因其人打着“袁”字大纛,让袁绍老乡、汝南人民倍感亲切,所以此刻看热闹者甚众。
换而言之,赵旻非常高调,他根本不避讳人群中的袁氏故旧。
老子就是要匡扶汉室,救我汉帝,你们爱咋咋地吧!便是袁绍本人在此,他还能提出异议不成?
再者说来,你徐庶虽然掩耳盗铃隐姓埋名为单福,但你既然拉风至极,我赵旻便不能让你专美于前。
反正你们所谓名士,都喜欢这个调调。
化名单福的徐庶果然因之动容。
他略略躬身,作揖还礼:“从文贤弟,此非密谈之所,请随我来!”
赵旻暗暗鄙视:
你这就绷不住了?无妨,老子连三顾茅庐的心理准备都已做足,绝对能让你感受老子的一片拳拳之心。
当然,表面上他仍是恭恭敬敬行礼:“旻悉随君便!盼君为天子、为苍生计,不吝赐教!”
徐庶微微颔首:“贤弟且随我至县衙!”
赵旻、鲁肃对此毫不意外,卫旌略一错愕便即释然,惟有张飞反应不及。
“后生,为何去县衙?”
赵旻含笑向张飞抱拳道:“叔父有所不知,将黄巾作乱之紧急军情传回平舆县者,正是这位单先生。”
徐庶同样对此毫不意外,他微微颔首:“龚都、刘辟密谋之时,区区恰于弋阳孤身游历,侥幸得闻一些隐秘之事。”
弋阳当然不是后世弋阳,而是信阳潢川县。
其地处大别山山区,也是汝南郡最南端之县,恰好位于江夏、汝南、庐江三郡正中。
赵旻心中恍然大悟。
徐庶应是自襄阳沿长江顺流而下,至江夏后,其人听闻汝南有变,便径直向北行至弋阳。
值此乱世,他居然敢孤身行走,他这份胆量和武艺,绝非寻常人可比。
赵旻向张飞和卫旌抱拳道:“既如此,便有劳叔父、子旗兄安置兵卒。”
他说是遣二人安置兵卒,实则是去太守衙署行夺权之事。
汝南郡如今太守空悬,卫旌此来,便是携印上任。
前文提过多次,汝南毗邻荆州刘表的江夏、扬州孙策的庐江,辖漯河、驻马店、信阳、阜阳和亳州部分区域,乃是前线要冲。
然而,汝南功曹、兵曹、太守掾等佐贰官和幕职官,基本均为汝南本地人。
卫旌虽说戴进贤冠、佩太守银印青绶上任,但其人初来乍到,又非本地人,谁会真把他当回事儿?
所以,张飞率千余骑兵随行,便可助卫旌以武力行夺权之事。
这种小业务,对于此二人来说简直熟练至极。
因此,赵旻和鲁肃仅率一队骑兵,便随徐庶走向县衙。
吩咐骑兵候于衙外后,赵旻和鲁肃,随徐庶径直走入县衙大院中。
此时已是戌时,那平舆令正要下令放衙,也就是下班,却见徐庶带着赵旻和鲁肃至此,表情登时有些惊疑不定。
鹖冠绛袍、典型武官打扮的赵旻,亮出其人袁绍大将军府的中郎将印绶后,便指着太守衙署的方向,令平舆令前往太守衙署觐见新任府君。
万石卫将军的金印紫绶他当然不敢亮,他担心吓坏这比千石的郡治县令。
进入县衙后,赵旻和鲁肃对徐庶的能力有了最直观的认识。
其人虽无官无职,但所经之处,无论县丞、县尉等县令佐贰官,还是二百石、百石甚至斗食小吏,均对其人毕恭毕敬。
行至无人处,徐庶解释道:“平舆县已知不足三百里的弋阳生乱,是以虽至戌时,却仍未放衙。
某在此已停留多日,因担心生灵涂炭,故而协助府县处理政务,是以与太守、县令二衙均相熟。”
赵旻心道:好嘛!满宠前脚甫一被张绣俘虏,你后脚便鸠占鹊巢,玩得简直溜溜溜啊!
徐庶指着后衙中一处砖瓦房。
“此便为某暂居之所,请!”
此时暮色初临,徐庶点燃油灯,正要取出壶和杯,便被赵旻阻止。
他没有喝生水的习惯。
三人分宾主坐于席上后,赵旻当先开口:“徐先生,尊师德操公一向可好?”
徐庶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赵旻。
鲁肃闻言,也疑惑不解地看向赵旻。
徐庶很快便镇静如初。
他作揖道:“家师一向与世无争,身体自然健旺,只是…从文贤弟何以知晓此事?”
赵旻含笑抱拳:“元直兄还要苦苦相瞒?旻欲信大义于天下,君谓计将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