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见宣高，出狠招上（1/1）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程昱、赵旻和张飞，率二百余骑兵，径自赶往臧霸所在的那处村庄。
赵旻原以为，自己会在那大庄子中的某个大院子，那个大院子中某个大客厅，见到喝着蜜水、听手下汇报的臧霸。
因为这就是他认知之中的那个枭雄臧霸。
然而…
当赵旻跟着昨日与他相谈甚欢的那个开阳本地农夫，走到骄阳之下的田垄之上时，他便惊呆了。
他委实无法想象，那位着一身粗布短褐、赤着小腿和胳膊、扛着一个锄头、正仰头望天、长吁短叹的农夫…便是史书上的枭雄臧霸。
他对此人的恶感，登时消散如烟。
他犹在唏嘘之时，程昱和张飞这一文一武已飞奔上前。
“宣高何以如此打扮？”
臧霸见这两人齐至，顿感愕然。
赵旻暗暗打量着这个与史书记载严重不符的四旬大汉。
只见其人身长近八尺，膀大腰圆，阔面重颐，虽蹙眉犯愁，却颇有几分峥嵘威严。
他叹了口气：“仲德公，翼德兄，琅琊春旱严重，今虽至暮春，却仍无半分好转，我深恐今年庄稼歉收，徐州百姓们将难以过冬，遑论过正旦！”
他这才反应过来：“仲德公不是应据守东平鄄城？翼德兄方护送玄德兄家眷离去，为何去而复返？”
程昱看了眼微显干裂的田垄，以及略有些蔫的麦苗，颓然一叹：“宣高如此忧心农事，倒让老夫刮目相看！”
臧霸抱拳行礼：“某早年间倒行逆施，以至于泰山、琅琊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然自奉先兵败白门楼后，某痛定思痛之下，决意痛改前非，造福一方庶民百姓。
蒙司空信重，将徐州、泰山托付于某，某夙兴夜寐，深恐辜负司空及百姓，故而一心治理地方，与民生息，以赎某当年之罪行。
唉！奈何天公不作美！今年旱情竟如此严重！如今二位远道而来，想来必有大事发生？”
程昱捋须蹙眉颔首：“事关官渡之战及天下大势！此处非深谈之所，宣高，咱们另择他处详谈一番如何？或许，咱们可商议出解决之道亦说不定！”
臧霸略略扫了落在二人身后、却始终不发一言的赵旻一眼，心中默默猜测后者身份，旋即微微动容。
“某懂矣！三位随某来！在琅琊郡这一亩三分地，某勉强算说一不二，咱们所密谈之内容，绝无人敢私自探听！”
他将锄头丢给同样一身农夫打扮的亲兵，唤来几名亲兵护卫，便带三人走到一处大院之中。
四人走进院子，自有亲兵关紧院门。
臧霸径直带三人走进正厅，分主宾安坐于席上之枰。
他旋即取出水壶和铜爵，为四人斟满蜜水，举杯共饮。
四人润了润喉咙后，程昱当先道：“宣高，若曹公兵败，你当如何？”
臧霸在路上便已想到这种可能，他放下铜爵，长叹一声。
“某又能如何？为琅琊郡百姓计，为某麾下将士兵卒计，为将士们眷属计，惟有投降袁公一途而已。若袁公不依不饶，某只好北返泰山，与其人拼个鱼死网破！”
程昱捋须颔首：“今袁本初官渡前线陈兵十余万，孟德危矣！宣高何不早做打算？”
臧霸摇摇头：“仲德公休要再劝，某曾立誓为曹公守泰山、徐州，曹公一日不败，某便不可违誓，待曹公兵败再言其他！”
赵旻暗赞：好一个义薄云天的游侠！难怪此人可于泰山、琅琊叱咤风云多年！
臧霸向头束刘氏冠、一身锦衣的赵旻抱拳道：“这位弱冠英雄想必便是袁公麾下将军？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赵旻抱拳回礼：“回臧叔父，高姓大名不敢当，小侄乃常山赵子龙之从子，袁公麾下中郎将赵旻赵从文也。”
臧霸肃然起敬：“原来是子龙贤弟从子，失敬失敬！某昔年曾于青州，与子龙贤弟有过一面之缘。
子龙贤弟不但为前汉南越王之后，且武艺极为高强，与奉先难分轩轾，某甚为心折！然则，请恕某难以从命！”
赵旻笑道：“家叔父年少时亦为游侠，小侄虽被家母约束未做游侠，亦深慕游侠之风采，故而小侄对臧叔父守誓之所为，甚为佩服！”
他态度不卑不亢，谈吐得体甚合臧霸胃口，兼且其人叔父是令臧霸心折的赵子龙，是以臧霸对赵旻好感大增。
于是其人笑着抱拳：“从文欲全臧某之义，某不胜感激！”
张翼德不耐烦道：“宣高，你既知曹贼必败，又何必等其大败后方才归顺袁本初？”
程昱和赵旻这一老一少两戏骨，一直将张飞蒙在鼓里；而张绣的本部亲兵又极知轻重，因此张飞始终不知，这两个骠悍老六的真实图谋。
程昱哂道：“张翼德你亦为涿郡豪强，岂不闻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乎？”
张飞清楚，自己此行只是个打手，因此他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劳心劳神费口水之事，你们能者多劳吧！老子不伺候。
赵旻笑着抱拳打圆场：“此事暂且不提，臧叔父，我等此来欲招揽昌豨，不知叔父可否代为引荐？”
臧霸已拒绝了赵旻的招揽，对此事…他不便再拒绝，只好抱拳苦笑：“昌豨虽名为某麾下之将，却向来对某阳奉阴违，某亦不知，其人到底愿不愿来。”
腹黑男赵旻心道：他不来才好！他若肯来，老子反而不好施展计策！
臧霸微微沉吟道：“昌豨此时正在东莞县，距此地二百余里，而我须指挥大户及庶民开渠引水，委实走不开，不如我修书一封，派亲信随诸位跑一趟可好？”
赵旻颔首：“如此甚好！有劳臧叔父，此情份，旻铭记于心。”
臧霸苦笑抱拳：“从文言重矣！昌豨近来甚为跋扈，仲德公，翼德兄，从文，你们诸事小心，若有不谐，须尽快返回开阳。”
三人肃然还礼。
臧霸取来简册，匆匆写就信后，以印玺扣于泥封之上，呈给赵旻。
他再次嘱咐：“诸事小心为上！若昌豨愿降自然无事，若其不愿归降，还请三位尽快折返。稍后我便派出我本部亲兵，于东莞县外恭候诸位。”
程昱抱拳：“宣高果然义薄云天，老夫感激不尽！”
张飞嘿嘿一笑：“宣高，俺老张又多欠你份人情，来日必当重谢！”
赵旻接过简册，深深一揖：“臧叔父高义，旻铭感于心。”
他心道：好高明的手段！臧霸不愧为一方大佬！
臧霸含笑抱拳还礼，将三人送出门外后，他唤来一名心腹，叮嘱其人领三人去寻昌豨，又一再叮嘱其人，若生变故，务必妥善保护那三人。
目送四人上马离去后，这汉子幽幽一叹：“那赵从文不简单！天下大势渐趋明朗，我须早做打算才是！”
一行人快马加鞭、沿途毫不歇息之下，戌时初，臧霸心腹便遥遥指向沂水南畔的一大片营地。
“程公请看，彼处便为昌豨驻地！因其人残暴不仁，致使东莞县民不聊生，若其人愿归降袁公，还望程公多加规劝。”
程昱捋须颔首：“这是自然！老夫亦羞于与盗匪为伍矣！有劳后生请昌豨相见！”
那精壮汉子，也就是昌豨心腹王孟抱拳道：“程公休要客气，此本为小子分内之事。”
言罢，他催动马速，程昱、赵旻和张飞率两屯骑兵跟了上去。
少顷，一行人便行至昌豨营地辕门之外。
赵旻将简册递给王孟，王孟与守门兵卒颔首为礼后，便径直进入辕门。
门外众人也不下马，张飞哂笑不已，程昱则与赵旻仔细观察着这连绵五六里的大营，以及营后沂水。
这一段河道，宽近三十丈（亦即后世的五十余米）。
二人相视一笑，成竹在胸。
约莫不到一刻钟，王孟策马狂奔出来。
“诸位，昌豨不愿去见我家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