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忆：孤身一人（1/1）

此话一出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所吞噬。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没有任何的流动。

柳善东与王梅的视线相互交错着，前者冷漠而僵硬，而后者宛如遭受雷击一般，好似彼此之间存在着无形的隔阂。

争吵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静，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许久过后，王梅颤巍巍地抬起右手，绕过柳善东指向门外。

“出......出去......”

柳善东冷冷一笑，面露不屑，“要赶我走是吧，没问题！好好当你的妓女吧，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下去。”

“你给我滚！”

霎时间，王梅抓着自己的胸口的衣料嘶吼起来，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宛如一只在暴雨中慌乱逃窜的孤鸟。

走到客厅内，王梅开始发了疯一般地搬起椅子，狠狠地朝地上摔去。看向桌上的碗碟，她又将其一个一个砸向墙面。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在整个屋子里传荡着，王梅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又疯狂地破坏家具。此刻的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神智，只顾着发泄心中的痛苦。

至于柳善东，他仍然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母亲狼狈的模样。没有上前劝说，没有阻拦，就只是那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似乎是折腾累了，王梅整个人瘫倒在地，脸上沾满了汗水与泪水，嘴里时不时发出些许嘶哑的干呕声。

她蜷缩着自己的身躯，双手撑地，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口不为所动的柳善东。此刻的王梅哪还有一丝美丽，整个人已与街边乞讨的流浪汉并无区别。

就这样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在模糊的视线下，她看到柳善东抓着门把手，一点点地将房门闭合。

当走廊投进屋子的最后一丝光，即将王梅脸上消逝时。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留下了柳善东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不......不要，不要离开我......”

“砰”

那扇大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

就这样，柳善东高中辍学了。

他先是回到工厂继续上了一个月的班，待到凑足几千块钱后，从网上买了几件衣服和裤子，以及一张通往别的城市的车票。

他并没有为离开这里、离开王梅而感到后悔，这里并不是值得留念的地方，至少对他而言。

转眼间，又过去了六年。

如今的柳善东在一家经营多年的咖啡店上班，也是店内的老员工了。

记得他初来此地时，咖啡店老板见他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心生怜悯便留下了他，让他在店内当学徒。

从那之后，柳善东每个月都会固定给王梅所居的公寓寄去一部分工资。

他的想法是：将王梅这些年在自己身上花的钱全部还清，那他们之间就彻底两清了。

日子安稳了这么久，突然有一天，柳善东接到一个老人的电话。

老人说他是那栋公寓的房东，让柳善东不要再继续往这边寄钱了，他会把他近半年来收到的钱全部退回。

因为早在半年前，王梅就在卧室里吞服安眠药自杀了，尸体也早已被警方拉去火化下葬......

得知这个消息后，柳善东不知作何感想，从外表上看，他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

当天，他向老板请了假，将自己锁在了房间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仅仅是这样坐了一整天。

自己的母亲死了，她是自杀的。

柳善东呆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家人团聚的画面。那些内容似乎发生在很久以前，又好像就停留在昨天。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自己的亲人了，自己要难过吗，要痛哭吗，应该是要的吧？可为什么，眼角就是流不出一滴泪呢？

老房东告诉，自从他离开后，王梅就从洗浴中心离职了。

起初王梅寻找过自己的下落，想要通过警方的帮助，可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了。

再之后，王梅进了一家饭店打工，每天除了上下班也没做其它事情。只不过她偶尔会去寺庙祈福，向佛像诉说着：自己是个不称职的母亲，自己的儿子不应该跟着她吃苦，希望菩萨能够保佑远在外地的儿子。

回想到这，柳善东内心终于是产生悲痛的悔恨。王梅不是自杀的，是自己杀了她才对......

五年后，咖啡店的装修整改了一番，老板也换成了原先老板的儿子。至于柳善东，他理所应当地成了咖啡店的店长。

在那之后，经常有个女孩独自来咖啡店里消费。

她喜欢穿着一身职业制服，在每个星期六的午后点上一杯卡布奇诺，随后便坐到吧台与柳善东闲聊。

女孩并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名，只告诉柳善东可以叫她瑶瑶。

瑶瑶很喜欢柳善东亲手调制的咖啡味道，说那很符合自己的口味。

时间一长，两人也就渐渐熟悉了起来。互相添加联系方式后，柳善东几乎每天都会对瑶瑶发些生活日常。而瑶瑶似乎也很乐意与他聊天，经常夸他长得又高又帅，很符合自己的审美观。

在往后的交谈中，柳善东得知瑶瑶是在一家名为“金色年华”的娱乐会所上班。可每当柳善东询问她是做什么，瑶瑶总是含糊其辞地说是一种服务行业，从不具体说明。

直到有一天，柳善东觉得两人相处的差不多了，于是便从花店购买了一大簇玫瑰花，准备正式向瑶瑶告白。

然而，当柳善东来到金色年华大厅时，拨给瑶瑶的电话却是怎么也打不通。

寻思着可能人家正忙于工作，柳善东并未多想，只是捧着玫瑰花找了个沙发坐下。

正当这时，一个前台小姐见柳善东这副模样有些好奇，于是就上前询问起他的来意。

柳善东微微一笑，见眼下也没别的事可做，便开口问道：“你好，请问你认识瑶瑶吗，我是他朋友，今天来这边接她下班的。”

“瑶瑶？”前台小姐略微思考片刻，随后貌似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这里只有一个叫瑶瑶的，人家刚陪一个富公子进包房去了，今天怕是不能准点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