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思则你在（1/1）
黎明又回到了第二间房。
谢天歌掌灯，黎明四下仔细看了一遍，仍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拔出短剑的地方还留着插进去的痕迹。经过第三间房的视力强化，凭借油灯的光芒已经能将整个房间一览无遗，如果还有什么地方藏着什么东西的话……
那就只能在门后了吧？
黎明伸手去关门，整个房间里除了门后的窄小区域以外，无不在两人视线之下，无从藏匿。
然而就是伸手去摸门把手的瞬间，黎明手上一阵刺痛！针扎一样的痛觉一瞬间贯彻全身，黎明触电般将手缩回。就这油灯光芒一看，两排清晰的牙印留在虎口上，被虎牙扎住的地方还在冒血。黎明缩手回来的时候，连带着许多皮肉撕扯开来，鲜血模糊。
“果然有东西！”黎明黑着脸，随手扯下一段衣服来裹住伤口。
“巧了，我刚才还觉得黑的地方肯定会藏着突然出来咬人手的怪物，这么看来女孩子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嘛！”谢天歌倒不紧张，还有功夫取笑下黎明。
黎明的耳朵忽然竖了起来，结合之前谢天歌讲述自己的经历……忽然联想到了什么，也不管门后藏着什么东西，问道，“你刚才想到什么了？”
“这很重要？”
“这非常重要。”黎明正色道。
谢天歌沉吟片刻，“我刚才突然想到，藏在暗处的怪物身体瘦小枯干……大概像个小孩子一样吧……只有自己的牙齿……这么弱的怪物没办法主动出击，只能藏在光找不到的地方，趁人不备咬上一口……大概就这样。”
听了谢天歌的描述，黎明放下心来，一脚将木门踢上。
果不其然，如谢天歌所说，门后藏着一瘦猴一样的怪物，浑身毛发滋长，瘦弱如麻杆一样的身躯上顶着一颗硕大头颅，面容丑陋。眼睛大的不成比例，一张猩红色的大嘴外翻，没有嘴唇，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脸皮，两排畸形尖牙上下咬合，颇为可怖，连心志坚毅的谢天歌都给这丑八怪吓了一跳。
黎明却从容不迫，没有再伸手给它咬的机会，一脚踢在怪物躯干上，如同踹一条狗一样将它踢到墙上。不出所料，这么瘦弱的怪物身体孱弱的可怜，只要没法发挥那张嘴的威力，简直一点威胁都没有。黎明干净利落地踩住它，短剑毫不犹豫投下。在切断骨骼的声音过后，怪物一阵抽搐，眼看是没了气息。
“我以前是不是看错你了？”谢天歌对黎明如此利落地处理这怪物也是有些意外。
黎明将剑拔出，“看错什么？以前没想到我这么聪明？”
“是这么血腥！”
“得了吧，谁能跟你比？”黎明相当强硬，向谢天歌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东西，完全是因为你的想法，才构建出来的！”黎明一语惊人。
“刚才你描述在盲战中的经历时我就有这个想法，那个全身坑坑巴巴的怪物，和那个浑身光溜溜长着触手的怪物，都是我想象出来的。我在外面探索的时候想到这些不同怪物的存在，然后它们就出现在了你身边对你发起攻击；而你想象到的怪物，同样作用在了我身上。”黎明说出自己的想法，“大概是……你我想象到的东西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但是会直接呈现在对方身上！”
“这个地方无时无刻不在诱导我们产生恐惧的联想，无论是外面的排布还是房间的设置，刻意留出的许多阴影都在最大化我们的恐惧。由此产生的联想会对同伴造成影响，甚至是致命的结果。我在外面的时候产生的联想影响到了你，而你没有影响到我可能是因为油灯在，它确实有驱邪的效果！”
谢天歌慢悠悠地打断了黎明的发散。
“那个，你没被我影响到大概率是因为……我压根不怕……”
黎明：“……”
大姐你这样显得我很呆啊！
“我是真的不怕，哪怕是盲战对付那些怪物。”谢天歌笑道，“我早就什么都不怕了，我不会影响到你的。”
对啊，哪怕是她想象出来的鬼猴子，实际上也是孱弱地不堪一击的生物而已。出现的倒是挺突然，但要说有多强？那可未必。跟谢天歌盲战中对付的那些怪物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对于谢天歌来说，没有什么值得她害怕。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恐惧，在她的潜意识当中，自己仍然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女战士，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她。从她的思想当中构建出来的怪物，在她面前也只不过是找死的份。
“本来还想让你拿着油灯来着。”谢天歌摊摊手，“看来是没办法了。”
谢天歌恢复过来之后，当然是解放双手为好，肉身战斗力出众的她相当强悍，一只手握着油灯无疑是对她的束缚。
但是现在嘛……黎明想象出来的怪物很危险而谢天歌想到的怪物不堪一击，那当然还是得把油灯交给谢天歌才行。
再次检查了三间房间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新的东西。每间房或大或小，全都空无一物，四四方方的屋子一尘不染，找不到任何可能有用的东西。
合上第三扇房间的门。
两人对视一眼，已经探明的地方没有任何值得调查的东西了，想要接着往下走，还是得面对未知才行。
“你来开门吧，你运气好。”谢天歌后退一步，示意黎明上前——俩人同时进来，黎明就悠哉悠哉地逛了半天，她就在小黑屋里打架，这差距怎能让人不眼红？
“那你可得保护好我。”黎明上前，把手搭在门把手上。这扇门的木框位置来看，大概率是开口向外的门。就在木门吱呀打开的一瞬间，黎明脑海中仿佛闪电击穿，顿时想到了自己之前始终忽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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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聪明。”文成非常中肯地给出了评价。
“岂止是聪明，能在生死劫当中这么快读懂规则，放在历届也是少有。”飞凤堂的教官相当看好两人，“按以往经验来说，能这么快出规则，距离破开迷雾接受真正的试炼也不远了。”
“是吗？你这么多年见过几次生死劫？”楚昭显好似无意地问道。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飞凤堂教官脸上一红——说起来，他一共也没见过两次最高规格的极压测试。
“不过你说的没错，极压测试首要的就是在复杂而险恶的环境当中保持理智，只有清醒的大脑才能带领他们完成测试。这一点他们做的都不错。但这只是其中之一，后面直接面对墨翟前辈的威压，可就不是聪明能帮上忙的了。”楚昭显补充解释，她的资历最老，执掌雪蕴镇分院时间也久，自然是见多识广。
虽然极压测试每次出现构建的世界都不同，但内在的逻辑是固定的。
“他们两个人，墨翟前辈为什么生成了三扇试炼之门？”文成提出了另一个疑问。
楚昭显没有回答。
还是飞凤堂的教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也许其中一扇是备用的门？或者是暗藏陷阱的死门？”
楚昭显笑而不语。
试炼之门可不会管那么多，一向是有几个人就会生成几扇的。极压测试是写定的程序支撑下运转的，说一不二，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搞特殊？
进入试炼的是黎明两人的精神没错，可谁的精神里寄生着其他的意识，可就难说了。
谢天歌吗？她的身体里栖息着一位妖王，传说中万年前的烈火之妖王炎姬的种子。尽管有封印在，一旦谢天歌放松警惕，随时都有可能被炎姬夺舍，抢夺身体改造为妖兽。到那时候，被封印了数千年的妖王也就要重新复活了。炎姬会被墨翟认为是第三个意识吗？
黎明？那件名为天镜的天工级法宝来历不明，孙红缨基本上查阅了墨家能找到的所有名器录，都找不到对于“天镜”这东西的记载。唯一的可能是某些世家的私藏。天镜神秘莫测，又和精神高度绑定，会是它被认作是第三个意识吗？
没有答案。
而且楚昭显也不认为那东西是他们能轻易观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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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刚拉开几寸距离，黎明再次将其一把合上。木门在他粗暴的动作下发出一声呻吟，谢天歌的指头差点给夹住。
“搞什么？”
黎明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示意她朝自己靠近一点，举起油灯。谢天歌摸不着头脑，好在对黎明的信任还在，和黎明贴的更近，同时举起油灯，照明那扇紧闭着的木门。
木门上只有几道颇为凄惨的干涸血迹，黑红色血迹和木门的颜色非常贴近，如果不是黎明本人敏锐，想要发现真不容易。
“……”谢天歌仔细看了看，还是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不过她相信黎明不会平白无故地神经过敏，对这位少年的信任还是让她压下了自己的疑惑。
黎明以手指示意，在血迹上滑动、中断、滑动。从上到下三层，三条线，三次滑动、中断、滑动。
着实抽象……
然而谢天歌却反应过来，“这……这也太……神奇了……”
三条中断的短线，坤卦！！！
黎明快速向后走，谢天歌端着油灯跟上，一扇一扇仔细查看门上血迹。果不其然，粗略地看血迹的时候，只会联想到某些技术不甚高明的涂鸦。但假如提前带着八卦的想法代入的话，那真是一看一个准，每扇门上的血迹都精准对应一个卦象。
八卦，也是八门！
这方面并非谢天歌所擅长，不然也不会是黎明先想到这一点。于是接下来，便成为了黎明的主场。
“八卦对应八门，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休生为吉，伤惊死为凶。我出现在休门，大吉之兆，因此安然无事；第二扇门三长，是为‘开’门，其中没有危险，反而得到兵器助力。而你一开始所在的是兑卦所对应的惊门，是三凶门之一！所以说你要面对的是战斗……”
聪明人点到为止，剩下的东西不言而明。谢天歌也不是个迂货，稍加点拨便明白过来。联想到刚才打开数寸就合上的第四扇门，不禁直冒冷汗。
第四扇门是死门！
惊门当中长时间的盲战作为考验已经是相当困难的事情，换个人来绝对没有把握说就能比谢天歌做得更好。而比惊门更加危险的死门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不言而喻了吧？
“八卦是没错……问题是九扇门你该怎么解释？”
这显然也没超出黎明的认知范围。
虽然有关奇门遁甲的东西晦涩难懂，黎明看的时候也不甚上心……但有天镜在啊！
到这时候，黎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天镜的独到之处——它虽然基本上没有任何攻防能力，但不以实体出现的它也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是思想一动，便紧随其后。在黎明发出调用记忆指令的同时，天镜就飞速抽出了那本有关奇门遁甲的古卷，在脑海中回放。
确定奇门八阵是需要时间作为依据的，黎明可不确定外面的真实事件能不能代入其中，万一算错了俩人都得完蛋。
谢天歌也没有催促他，而是安静地站在黎明身边，手臂如铜浇铁铸般一动不动。油灯火焰异常稳定，甚至没有一丝风引发摇晃，生怕打断了黎明的思绪。
……
无数记忆夹杂在一起，彼此重叠，彼此倾轧，其中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真正有用的，绝大多数都是垃圾，冗余的信息。天镜的记忆效果可不会智能地对书进行，而是事无巨细全盘记忆，整个记忆海是一个乱糟糟的大垃圾堆而黎明要在无数记忆中精准查找出自己需要的部分，半点都错不得。
如果只是这样精细的工作，那还不算什么。数据的缺失对于奇门遁甲的计算而言是致命的，万万不能随便编造一个数据填进去，那样算出来的结果还不如扔个骰子来的实在。
黎明心急如焚，这里的每分每秒都非常珍贵，万万不能在这里卡死；可偏偏这种事情也急不得，不能出任何错。
不知有意无意，黎明抬头看了眼窗外。
星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