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红妆为谁(1/1)
灯光下,小巧却又其貌不扬的胭脂盒终于散发出了一丝金属的光芒。
看质地似乎是铜制品,可真正触摸到它的时候,却又有一股瓷器的冰凉光滑的怪异感。
盖子上蚀刻着细小的纹路,纹路中充斥着不知名的黑色固体,似乎和盒内已经凝成固体的胭脂质地相似。
“真奇怪嘿。”
葛建军见我拿着这东西也没什么事,胆子不禁也大了起来,伸着个大脑袋也凑过来和我一起端详。
“你说这东西是啥做的呢?”
他伸手摸了摸胭脂盒的外表,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
我这会儿正犯难呢,他这一笑,反倒把我的思路打断了。
葛建军捻着手指,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东西,摸着倒是滑溜,像大姑娘的手。”
我猛然惊醒。
难怪!
难怪我拿着它的时候就感觉奇怪,像是铜又有瓷器的光滑,比起瓷器的坚硬又有铜制的微软。
这东西的外面是......
皮!
我赶忙将它放回桌子上搓了搓双手。
真晦气!
冥冥之中,我似乎听见了一声轻笑,似是嘲弄,又似是轻蔑。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傍晚了,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地平线的另一侧,带走了最后一丝余光。
我们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忙了一天,我倒是有点饿了。
“建军,小虎,你们去楼下买点吃的上来,咱们今晚就住在这了。”
“不用麻烦!”张老板立刻站了出来:“你们是我请来的先生,哪能让你们破费,我这就让我助理给咱们买点吃的送上来。”
很快,张老板的助理就提着一大包吃的跑了上来,另外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纸箱。
“老板,都是从楼下现烤的。”
助理显然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便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我看着他送来的食物,不禁有些无语。
一大包还冒着热气的烧烤,加上两盒凉菜,那纸箱里装着满满的一箱啤酒......
这是当我们来度假来了?
葛建军和搬山虎这俩吃货倒是不介意,坐在桌边便大快朵颐起来。
似乎是有我这颗定心丸在,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张老板也有了些胃口,给自己开了瓶啤酒,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壮胆,一边喝一边和葛建军三人聊聊天。
我没心思喝酒,就挑了点凉菜果腹,心里还在惦记着收藏室里的胭脂盒。
几个人越喝越来劲,我倒是没想到搬山虎这小子喝了几瓶啤酒,竟然直接趴桌子上睡着了。
同样睡着的还有张老板,不过他和搬山虎不同,他这几日都没敢合眼,精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加上酒精的作用,这会儿的张老板已经忘记了恐惧,彻底屈服于人类的本能,沉沉地睡了过去。
“哎呦.....这小子怎么死沉死沉的!”
我和葛建军将他们两个扛到床上,葛建军扛着搬山虎,不停抱怨。
搬山虎才多重?看他那模样能有一百五十斤都顶天了,我朝着葛建军的方向瞥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建军,别动!”
葛建军背着搬山虎,腰都要弯成九十度了,听见我的话,顿时定在了原地。
“咋了?”
我刚才压低了声音,他这会儿也不敢大声回问。
还没等我回答,葛建军的背上便垂下了一缕青丝。
他顿时不敢动了,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不断往自己的背后乱瞟。
葛建军的背上,亦或者该说是他背着的搬山虎的背上,正端坐着一个女人。
红衣及地,长发及腰,浓郁青丝将面部遮挡的严实。
一双惨白不似人色的纤细手中捏着一律青丝和一柄血红色的木梳,正悠哉悠哉地梳着头发。
而我们刚才吃饭用过的桌上,那该死的胭脂盒正散发着一股诡异的微光,在黑暗中微微闪动。
我悄悄松开了抓着张老板的手,搬山虎背上的女人梳头的手几乎和我同时停住。
若是敞开了架势,我必不怕这阴灵,可现在搬山虎和葛建军都在她身下,哪怕是我现在,也不敢保证能在保证两人活命的情况将这女人斩杀。
“你想要什么?”
女人似乎没听懂,依旧慢条斯理的梳着头发。
“你想要张老板的命?还是搬山虎的命?”
她还是没有反应。
奶奶的!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至少让我知道你是谁吧?”
我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让女人停下了梳头的手。
她微微抬头,一丝雾气从她身上飘荡而出。
我松了口气,也不敢耽搁,屏气凝神。
通幽!
雾气弥漫,现实世界逐渐消散,雾中灯光却愈发明清。
大明,盛世。
年关将近,整个京城上下一片欢腾,赵家也不例外。
赵家有女年十七,其父乃是朝中官员,虽不是要位,却也是能上朝面圣的官员,越是节日,来往赵家送礼探亲的人就越多。
赵家女儿拿着母亲给的银子,去街上的好胭脂铺里买了一盒上好的胭脂。
这胭脂在京城也是一盒难求,她苦等了半年,才等到这一盒,自然十分宝贝。
伊人红妆为谁?自然是心中痴想少年郎。
可惜赵家女儿今年并未等来她心中的少年郎,却等来了皇上的抄家令。
有人密报赵家以权谋私,私藏税银十万两。
可她父亲只是一介闲职,哪来的权柄能接触十万两税银?
不能赵家人伸冤,父亲便人头落地,赵家男丁充军,女眷则尽数送入教坊司。
城内灯火通明举家欢庆,赵家女儿却被困在这不过方寸的房间里,身上唯一之前的东西便是那盒胭脂。
她在等。
哪怕自己残花败柳,哪怕人老珠黄,也要等到心上的情郎。
过了半年,她等来了无数嫖-客,等来了无数曾与父亲有过过节的官员,却迟迟等不来自己的情郎。
待他出现时,已是一年之后。
又是一年年关,他穿着一身官袍,和那些只想尝她朱唇的人一般神态,甚至他告诉赵家女儿。
当年密报她父亲私藏税银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情郎。
“我父亲当年学富五车,而你父只因有个富商的爹,便夺了我父亲的探花之位,无缘进京为官。”
竟是如此无聊的理由。
这是她心中最后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