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无人涉足(1/1)
铁属框架犹如嶙峋的错峰,不断的充斥着各种隧道,地上是各种泥泞般的黑色血液,伴随着灰尘与涌入的风雪。
整个视角所见便是死寂的钢铁残骸。
“……”
郑彬望着眼前的种种破损的道路,抬起右手。
邪魔化作的长刀,似乎拥有一定思维般,在他的意念之间,变成覆盖手部的黑色装甲,乍一看就像是源石病患者般,但实际上此物千变万化,源气传导堪比尖端打造的源气兵武。
只见那邪魔碎片在右手之上,突兀的碎裂拼接,化做他最熟悉的武器——
刀。
‘哐!’
长刀插入金属地板,散起些许封尘,夹杂着灰尘的,是白皑皑的粉末,从粉末形状依稀可见,那骨骼般的材质。
“……”
几刀挥舞之下,瞬息间地板破开近两米的大洞,郑彬望着那深邃不见底的洞穴,一步坠下,源技已然从体内生出血霞般的光彩,顺着右手上的刀身瞬息间照耀四方。
‘空——!’
声渊如洞,无声无虚。
他的身影,在这降落之际,仿如高空坠下的碎石。
郑彬目光闪烁,望着远处的景象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
高约千米的落差,让他在血霞的照耀下看见远处的事物,那是——
数之不尽的培养皿。
犹如一个个圆形巨大的玻璃槽不断淹没着眼前的视角,密密麻麻的像是蜂窝般,而在地上各种通道之上,一个个身穿白衣的尸骸不断错落。
犹如一片死寂的森林。
道道空白的培养皿上,残缺的黑血不断裸露,滴落,在地上与灰尘、骨骸风化的粉末化作一片湿漉的沼泽。
“……”
伴随着近一分多钟的降落时间,郑彬落到犹如沼泽的地面上,将刀收回。
手指微动,体内的源气顺着手臂,从指尖凝结,化作凝聚的焦点,被他投掷向高空,击中顶端的金属板块,犹如灯泡般,散发着朦胧的血光。
重复释放之后,犹如血色的散光灯投射四周,将周围的培养皿尽数照射的犹如血色密林。
‘嗒……’
‘嗒……’
郑彬左右望去,望着地上身穿白衣大褂忽的沉默。
他右手微抬,将身下瘫倒的骨骸,拖起来。
‘沙沙沙……’
骨骸连带衣饰犹如粉末般,在指甲不断流逝,他将右手收回,感知着骨粉的细腻,脸色复杂。
“死了这么久吗?”
犹如灰败的废墟,所见之处尽是尸骸与种种培养皿,寻找了近十余分钟,也见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嗯?”
在远处,一个巨大的培养皿前,一个类似金属的盒子不断散发着微光,被一个白衣大褂的骷髅怀抱着。
“……”
郑彬近身靠前,将盒子扯出,看着手里的金属盒子手指不断摆弄。
没有任何按钮,唯有从缝隙之间流露而出的道道蓝光可以凸显出它的不同。
“?”
“这不会要我滴血认主吧?”
郑彬看着手里的‘魔方’走神不已,脑海不断推测此物的运用方式,然而右手却是在缝隙的几个关口不断游走,似乎是按到了什么,魔方散发出道道辉光,像是某种悬空的文件字数显现道道光影,一个身着白衣大褂的老人,静静的对视着他。。
“?!”
他双眸微冷,右手顷刻间邪魔兵武尽数挥舞,然而面前的光影人面前毫发无损。
光影静静的盯着他,像是亘古多年以前,一个老人,望着远处的石墙陷入沉思。
许久后,他缓缓开口。
“时年——人王历,532年。”
“我……华城分属,天阙北城的研究部主管,洛北。”
“不……我的名字不重要。”
“这里……想必应该是我的葬身之所了吧。”
“我想想……我应该记下什么……”
“夜歌很喜欢笑,贝思修很喜欢那盆植物……但是后来被缪努尔给拿去喂猪……”
“不……不不……我想想,我应该说些什么……”
他抬起头,眸子里尽是空洞,但在那空洞的深处,却是一道火焰在不断燃烧。
“人族,我的身份,是一名人族。”
“在……我的时代,神明落寞的时代,人王还在的时代,我还是一个青年。”
“我一直都对着历史所描绘的人王感到震惊,我从来不相信那些身在我们周边的族群……曾经是选择屠杀我们的一员。”
“不……那些不重要。”
“让我来简单的说说吧,打开这个装置的……任何人。”
“你既然能来到这里,可见陈羽已经彻底失去理智,跑到外境,然后让一些国邦的人来到这里了吧?”
“时代即使会远去,文明依旧会存续。”
“我们的人王曾经万族合并,建立华城,致使所有族群都会懂的我们的语言……”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我此刻的话语有多么重要了吧?”
“你有资格,知晓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
“那还是在我……中年的时候。”
“人王死去之后……”
“战争,就开始了。”
“那是一场……意图将我们的所有,亡族灭种的战争。”
“到了最后,这里……是我们的火种保存地。”
“人王的后裔……我们的领袖,有着这么一个计划。”
“让一部分人,带着一些人的基因数据库,胚胎还是一些志愿者,带着各处的舰船运输模块隐藏起来。”
“我们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相信着领袖,直到计划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
“我们之间出了叛徒……领袖失踪。”
“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我只能紧急号召着所有的人,继续施行着领袖先前的计划……”
四千多年前。
近乎数千的人,坐着运输舰抵达这片‘保存地’,却是彼此失神。
那些保存他们同胞的‘石棺’,还有各种胚胎储存的位置,细密的地板模块,管道通行的流道已然是布满漆黑的淤泥。
一个畸形的身影,从石棺内一把挣破,当场撕裂开数个人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后,这片保存地……
彻底变得混乱了起来!
“我们尽力了。”
“利用人王曾经留下的血液……我们在这些邪魔身上存续了一个讯息。”
“他们见到人族,就会被那股限制在血脉的力量控制住,对其无法动手。”
“但是做到这样……还仅仅不够。”
“所以我们之间,有人不断的在这些邪魔身上施展研究,想要将其变回人。”
“我们失败了。”
“这……不是科技造就的手段。”
“是那些神明所施展的源技。”
“我们必须找到新的方法,让这些……我们的同胞解脱。”
“随行的山阙军部陈羽部长请命,让其植入邪魔的细胞,使我们获得更准确的数据……”
“但是到了最后……他已然丧失理智,无奈,席梦只能对他使用催眠的源技,试图让其恢复理智……”
“恢复了理智的他……跑到了大门通道的位置,说是哪天情况压制到无法收拾……他会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一个同胞跑出去……”
“……”
话语之间絮絮叨叨的讲述,郑彬也是转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似乎在很多年前。
人族。
这么一个族群,在某个人王的存在,建立起了文明。
但是在那位人王身死之后……
昔日他所面对的敌人卷土重来,而后将他所建立的文明、同胞全数亡族灭种。
到了最后……
在这里。
他们的领袖决意让一些人隐藏起来,在下一个时代,亦或者是更久远的时代之后再度苏醒。
然而……天意弄人。
神族找到了他们保存同胞的地方,然后……对其改造成祸乱各国的邪魔!
邪魔……
本就是人。
“啪……”
微弱的荧光缓缓消散,到了最后,郑彬还依稀能听到些许叹气声,还有不甘的呜咽声。
一个疑惑,跨越数个时代,在此刻……对郑彬提问。
“打开这个讯息记录的人啊……”
“你能……告诉我吗?”
“在那飘远……未来的时代……”
“可还有我们人族(类)的痕迹?可还有我们的同胞……幸存下来?”
郑彬闻言,不禁语额。
他张开嘴角,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个时代……
还有人族幸存吗?
不……
兴许早就……
郑彬不自觉的低下头,望着地上那散发着黯淡微光的器械,最后化作黑暗,不自不觉中,双眼已然是朦胧无比。
“对了啊……”
“我……我是人族(类)。”
“所以我才会……”
一直以来,各种邪魔对他的攻击意图近乎于零,已经证实了郑彬的身份。
他就是个人族。
兴许……是当今世上唯一幸存的人。
郑彬想到这,不禁心中沉思,留下这个讯息的人……
在临死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对他而言,自身的族群……彻底失去声息,还有自己也即将死去。
当然……
他可以进入石棺沉睡,存续到下个时代……
但是……
他能就这么苟活着吗?
他的同胞在外流转,对着他嘶吼,像是在痛哭,又像是在绝望的悲鸣,他……
如何能安睡的下去?
到了最后……费劲浑身解数,直至心力耗尽的他,倚靠在这片实验位置内,抱着收集讯息的容器,彻底沉睡下去,一直沉睡了近乎四千多年。
“……”
郑彬闭上双眸,沉默许久,缓缓起身。
而面前的尸骨,依旧如故。
他缓步走向前,单手抚摸着那具落败的骨骸头颅,复杂道:“好好……安息吧。”
手指间,骨骸不断化作粉末,流逝在指缝间,彻底沉寂下去。
郑彬望着那些骨粉,内心思绪已然奠定。
他是人族,彻彻底底的人族(类)。
但是……
自己脑海里时不时生出的残缺记忆……又是什么情况?
“……”
压下内心的疑虑,他缓步往前行走。
‘嗒……’
‘嗒……’
“血河。”
在这漫长不知许久的移动舰内,早已破败、各种腐烂的设施蔓延着黑血,而此刻……一道犹如血霞般的海浪不断涌入,将一切破坏。
于是血光往天上涌出,风雪顺着顶上的缺口不断落下。
“这样就够了。”
顺着顶端全数破开的缺口,犹如实质的风啸声不断落下,将地上的种种尸骸尽数碾压粉碎。
耳边只有空洞的呼啸声,郑彬顺着道路往上行走,就在行走直至上方的时候,莫名一怔。
墙边一片破碎的光屏被他的源技波及,裂痕密布,黑血掺杂着黄旧痕迹的板块,犹如镜子般倒映着他的身躯。
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右手犹如源石结晶般的装甲,而左手,抓取着源气所化的光球,唯一的不同之处——
在周遭血光的投射作用下,将光屏内的人脸上覆盖上一层血色的余辉,这一幕本是寻常的折射光线,但郑彬望着那碎裂的镜面却是迷茫起来。
“……”
(我的源技……是自愈吗?)
(这是我的源技……血霞,很好看吧?)
他看着左手上的血色光球,喃喃出声:“血霞吗?”
从记忆里已然能得知熙雅的源技,血霞只有附加武器/肉身强度的能力,这是类似附魔的能力,可为什么到了自己手上……就好像全能一般?
至于自愈……
似乎自己并没有记忆里那个家伙恐怖,毕竟郑彬可做不到,那种十连天自残还能秒恢复的那种再生力。
“算了……不想这个了……”
他盯着光屏上折射的血色余辉微微出神。
根据族长所言,自己的身份似乎是大炎的某个实验体,邪魔会因为自己的血脉气息自戮。
但……换个意思来讲,人族曾经所面对的敌人,毫无疑问会找上他。
所以……必须得有个遮掩。
左手缓缓搭上面容,血色的物质顺着脸颊不断流动,在瞬息间凝实,化作一个血色的面具。
没有任何眼眶的缺口,只有纯粹的血色。
源技本就是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眼下化作面具,他仿佛对周遭的感知变得清晰无比,百米之内,雪花在碎风之间的流动无比清晰。
左手搭上光屏,光屏不断破碎,露出后面的道路——
那正是出去的出口。
郑彬督了道路一眼,往前走去。
在他的背后,风雪不断塌落,仅仅在他离开片刻,风雪已然埋葬此地。
这里处于渊地深处,常年无人问津。
更何况……
这里再也不会有‘人’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