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 章 抉择（1/1）

江夫人此刻又变回了从前温柔的样子，只是此时他的温柔更让人觉得有些怜悯，她进屋后坐在了床边，轻轻抚摸着江涟柔软的小脸。

她看起来真在是太憔悴了，江游看向她甚至可以从她浓密的黑发中看见几根根部发白的发丝，曾经总是整洁得体的她，衣服上也有了一团团的褶子，脸上是用再多的脂粉也盖不住的疲惫。

江游看见眼里，又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愧疚“对不起，母亲，孩儿没用，救不了父亲。”他把头深埋在江夫人的腿上，感受着那来自母亲的温度，企图以此来宽慰那心中抹不去的愧疚与自责。

“怪不得游儿，这些城主都没办法管的事情，我们这些凡人还能做什么呢。”她的手拍在江游的背上，轻轻安抚。

每一个城都有城主，只不过城主只管凡人的事情，坑蒙拐骗，商贩强盗悍匪。他们能力有限，管不了仙人，若是碰到谁家又招惹了仙家，只恨不得早早躲起来，不要惹火上身。

在出事的当晚消息就传出去了，为了得到他们的帮助，江游来来回回往城主府跑了四趟，一次都没见到人。说到缘由，传讯的人总是推脱。

后来他也明白了，他们根本就不愿意插手。

这个柔弱的女人似乎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接受了这件事情，接受了命运“你放心吧，我有分寸，先头对你和小涟那个样子，是我这个母亲的失职。”

江游仰头看着母亲，强忍下来的泪意，看见她看向小涟时愧疚的眼神，喉头发紧，就要把陆遇的事情说出来。

“母亲，小起他们此刻……”

他话没说完，眼睛却有些发晕，他无力背靠在床边的木架上。江夫人不断地对他说着对不起，泪水决堤似的流，江游起先还不明白，只是他看见了江夫人抱起江涟，浑身的血液瞬间冷了下来。门外的江之文叩了三声门“嫂子，快来吧，就怕路上有事耽误了，那兄长可就危险了。”

江夫人把熟睡的小涟抱在怀里，还在苍白的解释着“游儿你不要怪母亲，母亲也是没有办法，妹妹你想要还是会有的，但是这个家不能没有你爹啊。

你小叔说了，他听见那些人说的，他们宗门没有好的天赋传承人，所以他们要小涟，他们要她当徒弟，小涟以后跟着他们，再也不会受欺负了，肯定比跟着我们好……”

江夫人抱着孩子内心不忍，江游明显已经被药迷晕了，她却还在喋喋不休的解释着，说不清是为了宽慰自己还是真的希望江游能够听见。

门外的江之文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满是不耐烦，干脆走进房内紧紧拽着江夫人的手，想要把人往外拖出去。

二人才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被一杆银枪拦住了去路，江寒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们。

江之文上前一步，想要用手撤开江寒的长枪，却被他用长枪顶住喉咙，那枪尖锋利，轻轻触碰一下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他怕了，不敢说话，求助的看向身旁的嫂子。

江夫人尽管声音已经哭的沙哑，此刻异常坚决“江寒，让开，让我们出去”

“季先生和小起已经出去了，他会有办法的”江寒不动

“没有了，来不及了，我要去救我的丈夫，只要他能活着，我什么都可以给他，你今天要是非要拦着我，那你就杀了我。”

*

简陋的马车在大道上急行，江之文在前面驾车，江夫人带着江涟坐在后面。

马车跑的飞快，江涟在睡梦中被一阵颠簸震醒，一睁眼就张开小手四处摸索着哥哥，她的细嫩的手，被一个冰冰的东西抓住。

好凉，小涟清醒了过来，眼里没有睡着。她睁开水润润的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她兴奋的扑了上去。“母亲终于理小涟了，小涟，小涟下次再也不要惹母亲生气了。”

江夫人温柔的抚摸过小涟歪歪斜斜的发髻，发髻上还扎着两朵漂亮的粉色珠花。江夫人将垂下来的流苏握在掌心，看着女儿愣神。

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是自己怀胎八月的女儿，她明明那么可爱，只是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听她在喊自己娘亲了。

小涟没有听见母亲宽慰的话，她在母亲的胸前蹭了蹭，而后又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女人“母亲，我们这是去哪啊？”

“我们去找你爹爹呀，涟儿期待吗？”

“爹爹？涟儿没见过爹爹。”小姑娘在心里想想又说道“不过既然是娘亲喜欢的人，那涟儿也喜欢。”

“是啊，是娘亲喜欢的呢。”她将女儿抱的更紧了些。

“好耶！找爹爹去啦，小涟喜欢娘亲，娘亲喜欢爹爹，那……小涟也喜欢爹爹！”

“傻丫头”

马车渐渐远去，出了城门向着约定的地方行驶。

远处偷窥的人还在注视着江府，无名躺在梧桐树下睁开了眸子，看着他们离去方向。

江寒一手拿着被长布裹住的长枪，一手握着身契。背上只背了一个薄薄的布包，袖子里只有几块下品灵石，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他最后一次回过头望着门上江府两个大大的字，扭过头离开了这里。

*

禄元城外150里。

紫竹林

破旧马车停在了紫竹林内，马儿已经累的躺在地上，太阳落下了地平线，蚊虫鸣叫声不断传来，紫竹林内还有萤火虫隐隐约约散发着微光。

江之文在前面开路，江夫人抱着小涟跟在江之文的身后，尽管如此那些尖锐的叶片边缘还是滑伤了江夫人细嫩的皮肤。

小涟把脸埋在江夫人的胸膛“娘亲，这里好黑啊，小涟好怕。”

江夫人腾出手轻轻拍着小涟的背“小涟乖啊，小涟不怕，父亲在这里，小涟很快就能看见他了，乖啊小涟。”

“有人嘛？！人呢？！有没有人啊！说句话！”

“喂！人呢？”

一块东西砸在了他们脚边，咕噜咕噜的又往前滚了两圈。

“什么东西！”江之文被吓的跳了起来，他小心的取出火折子，照亮以后才发现是一块石头，上面还挂了一张条子，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是给他们指路的。

三人跟着往前走不断的有小石子落在他们脚边，指引他们方向，小涟依旧趴在母亲的怀里，小手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襟一言不发。

夜间的紫竹林，萤火虫泛着绿色微光，往日里令人留连的美景此刻只让人觉得恐慌。

几人一路跟随指引他们来到一处瀑布外才停下。等了一会之后，从瀑布内部往外投射出了一道剑光，水向两边分开，几人往里走去，看见了一个洞口，洞内看有看着像是刚刚开凿出来的通道，两侧坑坑洼洼还狭窄，都是凸起的石头，江夫人护着小涟，身上被石头磕蹭的都是淤青。

沿着洞口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多久，眼前终于开敞，墙壁上还挂了几排火把，燃烧着橙色的火光。

有一个小童站在那里，看起来是6.7岁的模样。小童看见他们来了，睁开眼睛，那是一双与年龄极度不符合的眼睛，眼里充满了欲望贪婪和狠毒，他的脸上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这一双眼睛让江夫人想起来了两年前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那个白眉道士。

一个沙哑粗粝又让人熟悉的声音响起“两年了，江夫人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