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也经常偷看不属于我的人”（1/1）

“我知道他不是属于我一人的月亮，但我确信那一刻哪怕只有短短一秒，月光确实照在我的身上。”

——江绾。

按部就班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迎来了临城一中每年举办的运动会。

许暮和程岁自从在台球厅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也近了一些，好像有种不太一样的情愫蔓延在两个人的中间。

晚自习放学，还没等许暮反应过来，江绾就匆匆丢下一句“阿暮，家里有事，我先撤了啊！”，就飞快的冲出了教室。

许暮不用猜想，江绾一定是去赶那辆公交车，目的就是为了能和方聿为来一个偶然的遇到。

许暮笑着摇了摇头，将书包的拉链拉好，刚准备转身离去，就看到程岁正靠在教室后门站着，脸上如平时一样一派平静。

许暮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揉了揉眼睛，确定了视线里的那个人就是程岁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问道，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程岁将头上的汗拭去，声音里带着沙哑，

“刚打完球。”

“哦。”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程岁看着站在窗边的许暮，在灯光的映射下，那张清秀的小脸让他有些晃神，喉咙处在不经意间涌出一阵干涩来。

程岁克制自己，别开头，眼睛看向别处。

“你…你要回家吗？”

“嗯。”

程岁拨了拨额前的湿发，走到座位上，将抽屉里的书包拿了出来，许暮看着他的书包松垮垮的，里面似乎没装什么东西，皱着眉问道，

“你难道回去不写作业吗？”

程岁拉拉链的手顿了顿，手指不自觉的用力捏紧了拉链头，慢慢将眼眸抬起，对上许暮那双清澈的眼眸，

“如果我说，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呢？”

许暮止住了自己的碎碎念，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好吧，那…那再见。”

纤细的小手攥在一起，脸上慢慢浮现了一抹绯红。

程岁站起身，将书包背在肩上，看了眼许暮，这个时候的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红着脸颊，垂着脑袋，小手纠缠在一起，样子委屈极了。

准备转身的脚步停在了那里，视线不去看许暮，声音里带着平淡，

“走吧。”

许暮听到程岁的声音，猛地将脑袋抬了起来，眼神里尽是开心。

怕自己晚一秒程岁就会走掉似的，她快速转过身将抽屉里的外套拿了出来，仰着白净的小脸看着程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红晕，

“我收拾好了，走吧。”

程岁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大步走出了教室，许暮看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深秋的夜晚，多了些凉意，诺大的操场上，两个人并排走着。

晚风吹起头顶稀疏的黄叶，“哗啦哗啦”响个不停，许暮眼睛看着地上的影子，脚步快了几分，生怕自己追不上程岁。

一阵风吹来，许暮没忍住的打了个喷嚏，她用余光瞥了眼身旁的程岁，幸好自己打喷嚏时的狼狈模样他没看到。

揉了揉自己发凉的手臂，视线看向前方。

临城一中的女生宿舍在校园大门的左角，而教学楼离校门口又有一段距离。

要是放平时，许暮早就变得不耐烦了，每次早上上学的时候，走这条漫长的路她都要口吐芬芳。

可今天，她却想着，路再长一些，该多好。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脚下的影子定住了步伐，下一秒，熟悉的深沉嗓音响起，

“为什么住校？”

许暮没想到程岁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插在兜里的手紧紧地抓着，脸上的红晕早已在这微凉的夜风里散尽。

程岁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关于许暮的事情，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想去了解。

他还记得在奶茶店门口遇到她时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还有刚刚问到她为什么住校时脸上的窘迫。

她的每一个表现都在告诉他，她心里并没有表面那么开心。

见身旁的许暮垂着头半天不回答，程岁便开口说道，

“如果你不……！”

“我爸又有了新家庭。”

程岁口中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许暮正与他对视，眸光里多了几分坦荡，也多了几分释然。

程岁看着许暮的模样，额角的碎发垂落下来，明澈的眼眸里开始泛红，好像下一秒，眼眶里的眼泪就会夺目而出。

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沉了几分，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心，轻声说道，

“对不起。”

自打程岁记事起，他只给两个人道过歉，一个是自己的阿妈，另一个就是许暮。

自从程母去世后，好像在他的世界里，错误的事他绝不会让它重蹈覆辙。

在程岁小的时候，程母经常搂着他在院里的摇篮里晃来晃去，看着院里的葡萄架，程母指着最大的一颗葡萄对程岁说，

“阿岁，等葡萄成熟了，我们去给你阿妈拿一些好不好？”

那时候程岁才七岁，他最爱的人除了妈妈就是阿妈了，他露出一抹微笑，拉起妈妈的手，开心的说道，

“好哦，我要亲自去送，这样，阿妈一定会夸我的。”

程母脸上布满了笑意，揉了揉程岁的脑袋，

“好，我们的阿岁亲自去送。”

可后来，那年的葡萄，程母还是没有吃到嘴里，在母亲下葬的那天晚上，程岁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哭了很久，他忽然抬头看到满院的葡萄，那些葡萄就像是一根根利刺，深深地扎进了程岁的眼眶里。

下一秒，他像疯了一般，冲进房间里，拿起抽屉里的剪刀，用尽力气，将院子里的葡萄架全部剪断，脸上全是泪水，嘴里发出阵阵呜咽。

夜晚很静，动作惊醒了程父，那晚程父陪客户应酬，喝了不少酒，看到程岁像疯了一样，就将挂在自己腰间松垮垮的皮带抽了出来。

下一秒，那条皮带狠狠地抽打在程岁身上，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整个人被打得趴在了地上，手指深深地扣进土里。

“妈的，疯子！和你那个死去的妈一样，都她妈是个疯子！”程父满眼猩红，一下一下地抽打着趴在地上的程岁，接近疯狂。

后来，程岁终是捡回了一条命，他满身是血的走到了阿妈家里，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忍了很久的泪水瞬间布满了整张脸，声音里带着颤抖，

“阿妈，对不起，葡萄…葡萄没有了。”

说完，倒在了地上。

程岁高烧了三天，才醒了过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没有了。

他用被子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肆意蔓延。

见程岁许久不说话，许暮大步跨到他的面前，仰起清秀的小脸看着他，

“你怎么了？”

程岁吸了口气，竭力抑制住自己眼眶里的酸意，不去与许暮对视，

“没怎么。”

“哦。”许暮有些失望，低头踢着脚下的碎石，小嘴撅着。

明明能看出他的不开心，却不能替他去分担，这种内心挣扎的感觉让许暮有些难过，她抬眸看着程岁，她忍不住，很多话都堵在喉咙口，好像下一秒就要突破限制，汹涌而出。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程岁抬了抬眸，嗓音里带着微微沙哑的意味，

“上去吧。”

许暮双手背在身后，眼眸里慢慢涌出一阵酸意，低着头，没去回答程岁的话。

程岁沉默了几秒，脸上的表情慢慢变沉，说了句“先走了”就将身子转了过去。

许暮眼眶红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鼻尖都已泛起了红，努力的抑制住自己唇里的呜咽声，忽然转过身，朝着那抹身影喊道，

“程岁！”

只见那个身影停住了脚步，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落寞。

许暮脸上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小手覆在嘴上，眼眸里的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你难过的时候，可以转过头，我一直都在你的身后陪着你。”

程岁很少红过眼，可是，刚刚许暮的话却让他的眼眶里的酸意开始蔓延，喉头滚烫，手紧紧地攥住。

许暮整个人哭的抽抽噎噎的，手心全是泪水，寂静的校园里，她的呜咽声显得格外的清晰。

“月亮月亮，你能照见南边，也能照见北边，照见他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想他了。”

——许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