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飞沙镇（1/1）

风沙消失，已进入飞沙镇结界范围。

远远望去，飞沙镇就像是一座山石垒成的积木堡垒，

其中都是石头垒成的房屋，大多没有窗户，有窗的，都是后来加盖，在飞沙镇没有设立结界之前，这种没有窗户的石屋才最为实用，在飞沙走石面前，窗户完全是多余。

镇子虽小，五脏俱全，该有设施尽有，不该有的也有，什么酒肆，茶坊，烟馆，赌坊，当铺，衙门，客栈，各种小商铺，甚至是勾栏瓦舍应，毕竟邪修和妖人，前身也是人，还是习惯了凡人那一套。

镇子外有条黑水河环绕，河里常有水族妖怪出没，经常有不谙世事的道童在此失踪，河里的黑水鱼很是肥美，就是不好钓，寻常肉饵根本勾不起它们食欲。

一座两里长的石桥立于黑水河之上，也是出入镇子的唯一通道，除非是善于飞行的妖人，或者不怕水里妖怪游过去，亦或者是能长时间御空飞行的强者，不然都只能乖乖从桥上通过。

桥上有守卫把守，出入需要验明正身。

石桥近前，

傀俯身下驴，不再骑行，

牵着老驴踏上石桥朝镇子那头走去，

桥面很宽，可容三辆马车并行，

河水波涛汹涌，时不时有蚌精虾怪探出脑袋，数条几米长的黑影在水底穿行。

桥上有风，傀下意识的紧了紧面纱，

大桥尽头两道人影，是守卫。

走到近前，傀才看清二人容貌，已经换班，不是自己出来时那二人。

二人皆是甲胄装束，人高马大，却都是一脸憔悴，睡眼惺忪，哈欠连连，

见有人来，这才装模作样，强打起精神。

“来者何人？亮明身份，不然格杀勿论。”

傀恭敬作揖，递上身份牌。

二人只是瞥了一眼牌子，便匆匆放行，嘴里还催促傀快些过去。

手续简单也好，傀也乐得自在，牵着老驴快步进入镇子。

虽是清早，

沿街商铺七七八八皆已开张营业，除了那些个见不得光的营生。

街上行人不少，行色匆匆。

傀低着头，在人流中前进，尽量低调，不引起旁人注意。

行人大多也是瞥其一眼，便各走各的道。

走着走着，

傀忽觉后脖颈一阵冰凉黏糊，

吓得傀一个激灵，连闪两步，试图躲避。

可那冰凉黏糊之物如附骨之蛆，

不仅没有甩开，反而顺着傀的脸颊，将其面纱给扯了下来。

一道粗中带细的戏腔音响起：

“哟，这不是傀哥儿吗？好些日子没见着咯，奴家还以为你跑路了呢，差点就要报官去了。”

一根长长的红舌，也是顺势收了回去，只见那人舌尖一卷，便将长舌规整入口。

来人身段婀娜，却不娇小，傀在其面前才是娇小的那个，浓妆艳抹，面皮褶子里都是白粉，一身花绿道袍，看上去更像是唱戏的戏服，雌雄难辨，不像修道之人，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其是个戏子。

此人名叫高丽带，傀倒是认识，是这镇子里放印子钱的狠角色，人如其名，高丽带！高利贷！是个不吸血的吸血魔鬼。

傀顿觉晦气，但是脸上却无表情变化，

抹了把脸上的涎水，

傀拱手作揖道：

“原来是高道长，好久不见！”

见傀举动，高丽带也没在意，倒是自嘲了一番：

“傀哥儿可别这么叫奴家，都是些个下九流的命，哪承受得起道长名号，要是被那些个道长听了去，怕是要误会奴家不懂规矩，哪天横死了也没个地方说理去，傀哥儿可不能再这么叫了，叫奴家道童便是。”

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扫了几眼傀身边的老驴。

“高道友说笑了，谁人不晓，这飞沙镇，除了官家，谁敢跟您过不去呀，那不是嫌自个命太长了么。”

“傀哥儿这话说得，好像官家是奴家靠山似的。”

高丽带嘴上如是说，却一点也不在意，这层关系镇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指了指傀的老驴，高丽带打趣道：

“哟，半月不见，傀哥儿都有自个的坐骑了，这是上哪发大财了？奴家可是至今还没个坐骑，出入镇子还跟个猴似的，攀上攀下。”

“高道友又说笑了，在下一不入流的小道哪买得起坐骑，这都是替咱家那老道出门办事，才得骑这么一回，谁人不知高道友力大无穷，翻山过江还不是等闲之事，以您的财力买个坐骑，那还不是小事一桩，您只是不屑罢了。”

傀摆了个笑脸，打着哈哈，尽量讨好对方。

咯咯咯，

傀的吹捧，惹得高丽带掩面笑个不停，而后又拉着一边的人教训道：

“你瞧瞧傀哥儿，多会说话，你真该好好跟你这邻居学学。”

高丽带身边还跟着一人，又高又瘦，着一身灰衣道袍，面色黑青黑青，跟中了剧毒似的。

那人一直痴愣站着，直到听到高丽带教训，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是傀，有些惊讶：

“傀道童，你怎么在这？你和高道友认识？......”

话问出一半，他便自行有了答案，瞪大眼睛看着傀，一脸不可置信。

高丽带呵呵一笑，接过话：

“自然是因为傀哥儿也是奴家的客户，还是个大客户。”

“傀道童，你难不成也去四海赌坊了？输了个精光？你抵押了多少？”

“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与你听也无妨，傀哥儿应该不会介意的，他在我这押了一片肺，一个肾。”

那灰衣道童嘴巴惊讶成了O型，正对着傀。

傀嘴角微颤，没有否认，再次冲着那高丽带一礼，客气问道：

“不知高道友今日找在下有何贵干？倘若没什么......”

傀话音未落便被高丽带尖声喝断：

“怎么？想走？奴家让你走了吗？你这消失半月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就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是有钱还债了呢？还是寻得靠山啦？要是都不是，那就给我老老实实站这！”

灰衣道童被吓得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傀很是无语，但也不敢埋怨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个确实理亏，只能任由其说道。

又碎了几句秽语后，高丽带摆出一副官腔提醒：

“傀道友，好心提醒一下你，再过两天可就是还钱的日子，要是还不上，那可就要多搭上半片肝了，下下次再还不上，那你这‘活买卖’可就变‘死买卖’了。”

所谓“活买卖”是指还不上钱割去一片肺，一个肾，半片肝不会死去，还能苟活着，体质好的兴许还能恢复健康，抵押脏器这就已经是极限了，再割就活不成了，就变成了“死买卖”。

变成“死买卖”就只有一种选择，签下卖身契为奴为婢，任人买卖，下场一般都不太好，要么被卖去当药奴给人试药，要么就是给人练成蛊毒，运气好点的下矿洞，挖一辈子矿，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则会被卖去勾栏供人玩乐，总之都是些必死半死不活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