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仙本是凡人做（1/1）

言罢，衡师长袖一挥，眼前便换了另一副景象。

物换星移，日夜更迭，好像是是过了很久，久到沧海桑田。连一开始还在默默计数的萧宸自己也无法判断时间，他漂浮在一片冰冷与黑暗中，终于找到了一点星点一般的光亮。

星点散发出的暖意融融，沐浴其中的萧宸像是做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梦。

梦里是他十岁时，手把手教他习武的师父，语气严厉，要求严苛，他偷懒时，师父懊恼地责怪着自己没能教好他，不忍心看着师父自责，后来他便再也不敢偷懒了。

场景变幻，萧宸又看到了福临宫中的父亲与母亲，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向他招手。

萧宸只觉眼眶一紧，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他一步步朝父母走去，心头渐渐涌起了酸涩的情绪。只是从朱雀门到福临宫，他走了好久好久，双亲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他却觉得自己离父母越来越远，远到，仿佛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再后来，面前的景象已经变得陌生无比，仿佛是让他堕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云海。

入目所及，皆是无边无际的彩云，云海深处有一座仙宫拔地而起。

宫阙高不绝顶，檐上有金凤展翅，云龙翻腾，一群群身披羽衣的仙人脚踏五颜六色的流光而来，仙姿曼妙，风骨傲岸。

而他，正身处这一片宫阙中的一片云上。

下一瞬，情景再度变幻！

宫殿由飞阁相连，遥遥可见瑶池之水九霄来，倒灌入池。

穿过铺玉为阶的仙桥，构造精巧的楼阁映入眼帘，楼中四墙皆是高不可攀的乌木书架，回荡着古朴的气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卷轴，以及一些色彩各异的玉牌、竹牌，甚至是骨牌。

楼阁正中立着一块十丈余的方形黑石碑，座下赑屃做吞吐海水状，仰天欲啸，栩栩如生。而碑上同样盘桓着两条负屃，衔珠含莲，仿佛下一刻将要腾飞而去。

碑上篆“道藏”二字，不知是谁的字迹，铁画银钩，气度非凡。

萧宸似是沉浸在这一丝惊艳中无法自拔，只转眼间看到的一切又化作了另一番景象。

仙人尽数消失不见，失控一般的黑云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毫无遮拦的铺泻直下，直至将九重仙宫完全掩埋。

那些黑色织就成遮天蔽日的巨网，将一切美妙绝伦的景象通通拖入了黑暗也不肯罢休，再仔细看，才发现那黑云是由一只只漆黑的蟒蛇汇聚而成的，雾气腾腾，气势汹涌。

萧宸看在心底，正暗道可惜，那黑蟒仿佛有灵，转头发现了他，嘶鸣一声，张牙舞爪地朝着他飞扑而来，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黑气已经悄无声息攀上了他的四肢。

就在萧宸惊骇地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无法动弹，只以为自己也要步了那天上宫阙的后尘时。

他紧咬牙关，面对直扑而来的黑蟒闭上了眼睛……

“几十万年了，终于有第二人能看到这幅景象了……”

就在此时，一道冲天而起的紫炁击散了黑雾，连带着那无数的美景一同消失无踪。

劫后余生的萧宸猛然一惊，却也回想起方才那救了自己的声音是衡师的。

“萧宸，这仙宫美景，可惜否？”衡师再度出现，身影已经黯淡了许多，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却有一道沧桑而缥缈的声音传出。

萧宸深吸一口气：“那是什么地方？”

衡师沉默少许，再度开口道：“大罗天。”

大罗天！萧宸瞳孔一缩，这个词在道门的经书中出现的次数并不算少，大罗天，乃最高最广之天，是三清天之统称。

经云：“大罗之境，无复真宰，惟大梵之炁，包罗诸天。颂曰：三界之上，眇眇大罗，上无色根，云层峨峨。”

“你们凡人的经书还记载了这些东西？”衡师的语气似乎充满了缅怀。

“被黑暗吞噬的仙宫，就在大罗天之中。”

“三十三重天外天，九霄云外有神仙。神仙本是凡人做，只怕凡人心不坚。”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寿数无极，河有源、木有根、道之尽亦有源头，而这个源头，应该就是那仙宫中的道藏。”

“前辈与道藏有什么关系？”萧宸诚心发问道。

衡师摇了摇头，“我与道藏本没有任何关系，有关系的人，是你。”

萧宸眉心微蹙，只觉心头本能地有些沉重，“我？”

衡师闻言沉默良久，“如果我猜的不错，皇圣御玺应该传给了你吧，与道藏有关系的就是皇圣御玺与其背后所代表的圣清道宗，而它如今传到了你的手里。”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一切都是既定的缘法，你与道藏本该有这份因缘，而我只不过是其中一环。”

道藏？圣清道宗？皇圣御玺？因缘？

萧宸的神情有些茫然，衡师所说的东西太过玄奥深邃，他理解起来属实有些困难。

衡师似乎也想到了，他默默噤了声。

几十万年的因果承负，想要用短短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的确很困难，知道的太多反而容易坏了道心。

所以衡师打消了继续解释下去的念头，毕竟是否踏入此道，还是要萧宸自己做决定，如果萧宸不愿意，他说再多也没有用，他陪着皇圣御玺等了这几十万年了，不在乎再多等等。

萧宸默然良久，忽然抬头问道:“需要我做什么？”

衡师闻言愣住，但随即脸上的愕然转为微笑，“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相信本心一路走下去便是。”

“那接下来我们可能要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

……

萧宸再度醒来时，周围的景象已经不再是三清殿，而是身处进入遗迹的甬道之中，看样子是衡师送他过来的。

“皇圣御玺空间变幻莫测，可助你保命，但只有你结丹之后，方能操控自如，这一回是我强行打开空间接纳了你，以后没有万全把握，尽量不要以身涉险。”

衡师幽幽的声音响起，萧宸郑重颔首，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还有，你怀里的乾坤袋拿出来，里面有几样东西是不能带出这禁制的，此地被人以五仙镇神图困住，带着被人施了法的东西，只能永远困死在这里。”

此话一出，萧宸立刻便想到了萧志冲，他似乎也是被这五仙镇神图困在了遗迹中四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