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树下的神像（1/1）

燕山府的府衙不难找，就在城中最显眼的位置，赵康故意放慢脚步，在城中观察各处的情形。

相较于虽然不复往日繁华的汴京城，这燕山府的气氛更加紧绷，虽然街上仍有百姓在沿街叫卖，一些商铺也还开着，但此地到处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气息，就连街边行走的百姓也看上去十分行色匆匆。

更为奇特的是，街边无论是店铺还是百姓民居的窗户都钉上了厚厚的木板，只留狭小缝隙以供通风，门板同样是整块整块的木板，有的甚至能看出木板中还包着一层金属，像是铁之类的东西。

不愧是边镇重地，生活在这里的百姓比远在汴京的皇帝都要敏锐，他们这么做是在防备随时有可能发生的战争。

看来之前有传言说金国将要攻打大宋这件事，至少边镇的百姓是听进去了。

赵康沿着街道来到府衙前，亮出调任文书，顺利进入燕山府衙。

这地方的守卫和城门处的守卫不同，都是一副禁军打扮，一座燕山府搞出了分而治之的架势，也是很有意思。

“你就是沈琯？”来见他的是燕山知府蔡靖。

此人大约四十岁左右，须发斑白，面带愁绪，就算是和他说话时也没有松开整日紧锁的眉头。

听闻这位蔡大人自宣和四年就在燕山府任同知，先任知府王安中想方设法调离之后，他无奈之下顶了上来。

能跟那位郭药师整整共事三年，难怪他还没到五十岁就老成这个样子。

“下官见过知府大人。”赵康自己没学过北宋的礼仪，但是原著出身宗室，对此十分精通。

沈琯之前告诉过他，燕山府的官员们他都没有见过，也无什么同科或者师生之谊，这让他放松不少。

虽然自己看上去比沈琯略年轻些，但他在进城前给自己贴了些胡子，显得老成许多。

“沈大人不必多礼，你刚刚到此，只怕对燕山府情况知之甚少，我先带你和其他同僚见一面。”蔡靖对他说不上多客气，但赵康注意到，这位蔡知府看着他的眼神多少带着几分怜悯。

看来这个时候来燕山府当提举官实在不是什么美差。

燕山府衙很大，赵康先后见到这里除蔡靖以外自己的两个上官，分别是转运使吕颐浩和转运副使吕与权。

这两位转运使分别是正四品和从四品，沈琯这个提举官则是正五品。

两位姓吕的转运使也都是一副倒霉催的样子，看来也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感到忧愁。

之后他又见过自己的几个下属，大家看起来非但干劲不足，甚至显得有些生无可恋。

这燕山府已经艰难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赵康有些摸不准这郭药师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等到那几位来拜见的下官离开，蔡靖才将他请进自己的衙署，说起此刻燕山府的情形。

“你来之前，应该对燕山府的情况有所了解吧。”蔡靖也没摆什么上官的架子，两人相对而坐，屋内光线晦暗不明，看不清蔡靖的表情。

赵康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不瞒蔡大人，下官来之前听闻过许多燕山府的传言，也托朝中同科打问一二，只是今日进城时才发觉此地经完全是常胜军的地盘。”

蔡靖见他这副表情，也不觉得意外，“上任知府王安中就是看出此地情况不对，这才在朝中反复运作，终于成功调离，我们几个在朝中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故旧，只得留守在此，我跟你交个底，这郭药师不好相与只是小事，我们最为担忧的就是一旦金国攻来，他随时可能开城投降。”

能够将话说到这个程度，可见蔡靖已经不在乎什么官途，只求在乱世中保住性命。

“大人，下官有一计，可令这郭药师无法投金。”赵康压低声音。

蔡靖皱眉看他，本能地不敢相信。

“大人不必担忧，此事下官一人便可做得，您就等着看吧。”赵康满脸胸有成竹地说完，拜别蔡靖出门去。

蔡靖在屋内沉默许久，他不确定这个沈琯是否真有此等本事，不过若真如他所说能够有什么法子逼得郭药师无法投金，那么自己说不定还有救。

赵康出门后，看到万全蹲在院子里，盯着大树的树根看了很久。

“你应该不至于是在看蚂蚁窝吧。”赵康暗中观察，还是没看出万全在做什么。

“啊？”万全没注意到赵康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被他出声吓了一跳，“大人，您走路没有声音的啊。”

“因为你家大人是轻功卓绝的武林高手。”赵康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万全在看什么。

这树下的空洞里居然供了一尊从未见过的神像，也不知道是哪里信奉的，看神像时常有人擦拭，周围还摆着供果的样子，这供奉者还挺虔诚。

“有病乱投医也不是这么投的，”赵康摇头走过，“封建迷信不可取啊！”

万全虽然没听懂，但看到赵康要走立刻跟了上去。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给我们分配的官邸。”赵康不紧不慢，“然后我们去会会郭将军。”

燕山府官员的官邸就在府衙周围，沈琯作为提举官分到一座两进大小的院落，估计这里的官员也没想到沈琯居然是自己一个人来上任的。

赵康也好奇问过，结果被告知沈琯是个大龄单身青年，以前的未婚妻在他考上进士正要授官时不幸病逝了，这消息一出，一时间没人敢将女儿嫁给他，后来他又丁母忧守孝三年，如今刚刚起复就被派来燕山府当炮灰，更别提嫁娶之事了。

总之也是个倒霉鬼。

“这院子里怎么也有那种神像。”万全前后转了一圈，结果又在一棵树下发现神像，觉得十分奇怪。

赵康辨认很久才看出这到底是什么。

“这好像是辽人崇拜的日神，咱们宋人不拜这个，”赵康看着日神造像背后的大光圈，心中忽然有了想法，“这可是好东西啊。”

万全不明所以，他是没看出这神像有什么特别之处。

看上去也不是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