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虚实难辨(1/1)
陆拾遗精神一振,下意识按上了腰间的剑柄,眼中惊疑不定。
“陆公子,你怎么了?”路长槐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么阴森恐怖,缓缓向陆拾遗走近。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极具缥缈之感,竟能隐约听到回音。
此方天地,除了他们二人,其余之人仿若灵魂已出窍,只余了躯壳站在原地,木然看着他们,跟随他们的动作而动作,宛如行尸走肉。
陆拾遗抿紧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炸开,昭示着危险。
他按剑的手蠢蠢欲动。
他已明白自己不知不觉间多半是中了什么招了,只是如何破解他暂时还没有看出来,轻举妄动可能会有什么变故。
总之,眼前这个“路长槐”,绝对不会是他所认识的路长槐。
那位先生,骨子里的光风霁月,是装不出来的。
这样一个人,谁能模仿出他的半分风姿?
更别说眼前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东西了,空顶着那样一张好看的脸,暴殄天物。
“没怎么,就是觉得太安静了,想找人说会儿话。”眼见那“路长槐”离自己已越来越近,陆拾遗不动声色往一旁侧了侧身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发现,平静地回答“路长槐”的问题。
“这样啊,那我陪陆公子聊会儿可好?”“路长槐”笑容更诡异了几分,暗含兴奋。
此时,“路长槐”已来到了陆拾遗近前,陆拾遗眼神一冷,正待拔剑砍他个出其不意,却闻得淡淡的药香从“路长槐”身上传来,硬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怎么回事?竟然和真的先生身上的味道一样?
所以,他看到的到底是一个虚幻不真实的存在假扮了先生?还是说先生真的就在自己旁边,只是自己这双眼睛被迷惑看到了诡异的景象,为的就是引导他出手杀了真的先生?
若是前者,那这幻觉未免太真实了点,竟连沾在衣物上的那么浅淡的味道都能一模一样。
可若是后者,那他要如何才能判断与自己说话的到底是真的先生还是假的先生?他要如何才能打破这局面?
陆拾遗眸色深了深,干脆重新迈开步子,往山林深处继续前行,一边走一边状似随意的同“路长槐”聊着天:
“山中阴冷,先生的身体这般羸弱,可还受得?”
刚说完,就见“路长槐”脸色又比先前更苍白了一点,竟还真捂着嘴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咳,咳,多谢陆公子关心,我没事。”
“……”饶是这般可怖的场景,陆拾遗都被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整无语了。
见陆拾遗不说话了,佯装虚弱的“路长槐”面色阴沉如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尽管声音还是很温柔,却透着嘶哑冷漠:“陆公子知道这山中有什么东西吗?就这么跑来也不怕出事?”
“哦?先生知道?”陆拾遗嘴角勾起冷笑。
“我可是随陆公子一起来的,你觉得我应该知道吗?”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也不知道。”察觉到冰冷的气息愈发接近自己,都快要黏住自己的脊背,陆拾遗面不改色,握住剑柄的手暗自蓄力。
没了,药香突然消失了。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种冷竟然透过衣物直达他的身体,冻得他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陆拾遗神色一厉,不再犹豫,快速后退一步转身,长剑出鞘,携裹着寒芒的剑锋直直劈向还挂着诡异笑容的“路长槐”。
“嘭”的一声,“路长槐”带着笑意化作血雾消失在原地。
光线似乎明亮了一些,四周隐有鸟鸣水流之声响起,安静已久的耳边乍然多了许多声音。
好像……恢复正常了?
陆拾遗头晕了一瞬,眼前阵阵泛黑,他用长剑撑着地,这才勉强没有踉跄倒地。
吵闹聒噪的声音愈发清晰,但还是有些听不真切,陆拾遗甩了甩头,极力让自己清醒振作起来,好一会儿那股劲头缓了过去,他这才缓缓睁开双眼。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他那把撑在地上的长剑。
此刻,那剑身被鲜红的血液浸染,顺着锐利的剑锋缓缓往下滑落,银白寒铁映射出自己迷茫呆滞的脸。
耳边噪音又大了些。
他心如擂鼓,不敢置信地迟疑着抬起头,往前方看去——
路长槐正站在他的不远处,身前一道利刃所造成的伤口,从肩膀划到了肋下,深可见骨,刺眼的鲜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袍。
陆拾遗猛地站直身子,茫然无措地丢掉手中长剑,脑袋里嗡嗡作响,一阵一阵的炸疼。
他的手下们一个个围在他身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中握着拔出了一半的腰刀,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长槐身形摇摇欲坠,失血过多的脸上白得透明,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满是质疑不解。
沈若水与弥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路长槐,两人皆是愤怒无比的瞪着他,眼中的凶狠几乎是想要将他拆吃入腹。
弥弘眼中含着一大泡泪花,强忍着欲掉不掉,想要冲上前找这个伤了自己师父的人算账,却被路长槐一只手死死按着,不让他轻举妄动。
“师父,这个坏人伤了你,我要杀了他!”弥弘委屈巴巴的怒吼着,眼中热泪终是没忍住滚落下来。
沈若水紧皱着眉头,极速起伏的胸膛彰显了他的不平静,但他极力冷静了下来,微微上前一步,不顾路长槐的阻拦,挡在了路长槐身前,冷声质问道:
“陆公子,你先前不知为何一直站在原地胡言乱语,我兄长好意上前查看你的情况,却被你不明不白的攻击,若不是我兄长身手好,只怕立时便已死在了你的剑下。”
沈若水越说越是难以平静,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拳头,勉强保持自己的理智,可那颤抖的声音早已说明了一切。
“这件事,还请你务必给个说法!”
“我……我……”陆拾遗头愈发疼痛,耳边嗡鸣不止,已然超过了正常程度的喧杂。他心乱如麻,愧疚感和迷茫感排山倒海般地向他袭来,让他渐渐喘不过气来。
他直直看着虚弱不堪的路长槐,双手止不住的猛烈颤抖,大脑被强势袭来的情绪冲击得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他……他明明是等药香消失了之后才动的手,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