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掉马在即(1/1)
溃散的黑雾重新聚集起来,褚唯书的身形展露出来,迅速与“一次”剑拉开了距离。黑雾较先前肉眼可见的淡了不少,显然“一次”剑对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这里不是鬼市,没有源源不断的鬼气供鬼使用,每消散了一些,便少一些,待完全消失,便会灰飞烟灭。
因此褚唯书也不得不忌惮。
哪怕她心知路长槐顾忌着诸葛恂容,不敢轻易同她动手,但路长槐若动起真格来,她还真怕他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开诸葛恂容,直接弄死自己。
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当初天下谁人不知。
路长槐松了口气,伸手将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褚羲禾拉到身后。
“一次”剑剑身颤抖了几下,而后猛然拔地而起,飞到路长槐面前,上下微微漂浮着。
谁也不知道这把厉害的绝世神兵,此刻正像小孩子一样,同自己的主人传达自己的愉悦情绪。
路长槐神情柔和了一瞬,将这柄离开自己已久的长剑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剑身靠近剑柄处刻着两个潇洒大字——“一次”。
他抬手虚空一抓,剑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精准被他握住,而后,长剑归鞘,锋利的剑势尽数收去。
神剑“一次”,自封八百多年,今遭终于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
路长槐手握“一次”,这才看向正恶狠狠瞪着他们的褚唯书,冷声道:“这是褚羲禾,当今九王,是你皇室之人,你连自己的人也要下死手吗?”
褚唯书操控鬼市,与沈禹湾早有勾结,怎么可能认不出褚羲禾这种皇室成员,她就是明知其是谁,却仍旧不留余手。
“嗤。”褚唯书嗤笑一声,柔荑抚上自己的墨发,细细把玩,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皇室的后人,你倒是关心得紧,却不曾见你对我这么紧张过。”
“再说了,我想杀谁,何时需要过理由了?”
听到褚唯书的那些话,路长槐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他自己本也不是什么绝对良善之人,手中也曾浸染鲜血无数,只是向来最是护短的他,自然看不惯褚唯书这些做派。
“不愧是能当上北安第一任女皇的人,人命在你眼里犹如草芥,当年我便已看透,也不该奢望你会有所改变。”
此时,褚羲禾被路长槐护在身后,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正愣愣地看着路长槐那挡在他身前的背影——长身玉立,气势逼人,与他平日所见的羸弱先生判若两人。
这个他以为手无缚鸡之力、命不久矣的人,方才如同神明降世,救他于生死存亡之际。可笑他那最近日日纠缠、搅得他不得安宁的悔恨与自责......
路长槐哪能感觉不到身后那快要把他后背都戳个洞的目光,但现下明显不是什么解释的好时机,他只能当全然感觉不到。
褚唯书听了路长槐的话却是娇羞一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当年的样子啊,这还说心里没我,口是心非~”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聊起天来真累。路长槐冷漠的面皮差点没绷住。
褚唯书厚着脸皮正待向路长槐靠近,眉头突然一皱,抬起的脚硬生生在原地停下了。
“马上离开这里,否则我立刻出去让他杀了我。”诸葛恂容古井无波的声音突然在褚唯书脑海里响起。
“呵,他是不可能舍得杀了你的!”褚唯书在意识里冷笑一声,竟吃起了一个大男人的醋。
“你可以试试,看看此情此景,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诸葛恂容声音依旧没有起伏,仿佛已经预料到褚唯书不得不忌惮这一点。
果然,褚唯书当即脸色一黑,愤怒不甘的情绪在脑海里嘶吼,诸葛恂容权当听不见,不作任何反应。
他们的交流在外界看来只有一瞬,路长槐看着褚唯书乍变的脸色,暗自猜测可能是诸葛恂容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正待问清楚,却见褚唯书目光留恋不甘的看过来,而后留下一句“跟过来我就杀了诸葛恂容”,转身化为烟雾消失在原地。
路长槐眼底情绪翻涌,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归为沉寂,没有强行跟上去。
此时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清冷的月光洒下,高大的树木枝影交错,凉风袭来,为此方天地平添了一分诡谲。
路长槐一身杀伐之气敛去,又恢复了那平日里的病弱模样,站立在月色下的斑驳枝影中,像是闯入人间的鬼魅,骇人而惊艳。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同从头到尾都安静看着他的褚羲禾对视。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承认他是有点子心虚在的。
褚羲禾依旧盯着他,目光复杂之程度,令路长槐都毛骨悚然。或许是沉默得太久,亦或许是难得见到路长槐有些飘忽的眼神,褚羲禾终是回答了他。
“想起花浥南那里有关先生的一件事,回过头来想要告诉先生,却见到……见到先生瞬息消失在原地,我便朝着你消失的方向一路追了过来。”
没有人知道他当时看到路长槐那诡异的速度时,心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
他迫不及待想要寻求真相,想要证明先生依旧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先生,想要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待到了地方,他也只敢远远缀着,只看见路长槐与一个诡异的女子在对峙,那女子对路长槐骤然发难,他下意识想冲出去,却见路长槐身上顷刻爆发出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往后退去。
虽然那气息很快被路长槐敛了下去,可也证实了他的不凡之处。
哪是什么羸弱先生,分明是个……大骗子!
路长槐没想到自己离开的时候正好被他撞见,他当时全部心神都在向他靠近的鬼主身上,以为鬼主是来找自己打架的,避免引起人群慌乱,便将他们引到了这个地方。
谁能想到褚羲禾会杀个回马枪?
“这里不适合谈话,我们先出去再说吧。”这件事本就路长槐理亏,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所以他一直以来只想尽力隐瞒,而不愿选择欺骗。
可现如今,就连隐瞒也无甚意义了。
刚离开王府不久,“黄粱一梦”根本没时间制造,不然的话眼前这个情况只需要一洒……
路长槐暗戳戳的后悔。
褚羲禾现下的情绪还算冷静,他低垂下头,目光落在路长槐紧握在手中的“一次”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轻轻点了点头。
方才路长槐与那女子短短几句的交流,传递出的信息量已大得惊人,他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之人,也……也想要再相信眼前之人一次。
他应当信任自己看人的眼光,先生……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对吧?
一定是这样。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缓缓往都城方向去。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加快自己的速度,两个高手就这样一步一步真·脚踏实地走回了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