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要保了（1/1）

九王褚羲禾固然没有什么凶名，但皇家的人，杀人性命如同饮水，老医师心里门儿清，不然为何前段时间王府的医师突然全部重新引进新的了呢？

肯定是被杀光了呗！

九王自小多病，府中医师不知都换了多少波了，因此倒也没引起什么骚动，都习以为常了。

路长槐见老医师冷汗直冒的样子，明白他在顾忌什么，也心知以褚羲禾的性子，待老医师告诉他路长槐要“死”了，他还真有可能干得出来杀了老医师给路长槐陪葬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纵然他不是什么大好人，却也不愿意无辜之人因他而死。这可不是领兵打仗无关私欲，他没必要，也不想沾染这些因果。

于是路长槐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上还停留在自己手腕处的老医师的手，略微用力，止住了老医师那渐渐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掌心没什么温度，却比那些火热之人，更能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那便劳烦老先生为我多多调理了。”

只要褚羲禾在他身上还有所求，那基于他提出的这个要求，便可暂保这老医师无恙。待他三日后离开了王府，不论是何种方式离开，生死都不再与这老医师有关联，自然便没了陪葬的危机。

褚羲禾即使丧心病狂，也不会滥杀到如此地步。

老医师心头一震，颤动的瞳孔望向路长槐，似乎透过他平静冷漠的表情，看到了一片柔和安宁之象。

老医师心跳逐渐平缓下来，他慢慢抽出手，起身向路长槐郑重认真行了一揖：

“是。”

围观了全程的两个下人并未多说什么，见老医师已经把完了脉，下了医嘱，便上前道：“老先生，请随我来。”

老医师也不再多说什么，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事，便随着方才说话的下人离开了。

“先生好好休息，王爷忙完后便会来看望先生。”另一位下人留下这句话后，也离开了房间。

“嘭”，门被轻轻关上。

“……”路长槐无语。还特意说一声？谁稀罕他来看望啊？搞得好像他在眼巴巴等着他来一样！

待人都走远后，路长槐翻身下地，无声地来到书案前，悠哉悠哉的撩开衣摆席地而坐，拿起先前没看完的杂书，继续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好不潇洒自在。

折腾了这样一番，可算能安安心心看个书了！

也不知道那书生和那女鬼最后有没有修成正果？姥姥死了没？打败黑山老妖了没？？别不是全军覆没了吧？？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褚羲禾马不停蹄地去见了沈若水，大致将今晚的事讲了一遍，由于兹事体大，他们一时商量不出什么万全之策，为防被沈禹湾猝不及防的偷了家，褚羲禾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没想到，一回来便从等候多时的老医师口中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老医师被褚羲禾阴鸷的声音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倒匍匐在地，颤颤巍巍的重复道：

“王爷，那位公子的脉象极其虚弱，体表也无甚温度，确实……确实命不久矣啊！！（作者的话：都是私设，剧情需要，宝子们不要当成医学知识了啊。）”

褚羲禾身形不受控制的晃了晃，甚至用手撑住了桌子，这才勉强站稳。

命不久矣……命不久矣……

这句话不到半月他都听了多少遍了？先是沈若水，现下又是……

难道他就如此不详，身边的人都要遭此一劫吗？！不，他不信……

“唰”，房间墙壁上的佩剑被褚羲禾抽了出来，他极力想遏制住自己的战栗，却无法控制，就这样，不住颤动的剑尖抵上了匍匐在地的老医师的后脖颈。

“本王查探过他的伤势，分明不严重，何矣就命不久矣了？！你这庸医，胡说八道些什么！！”

老医师只感到阵阵寒气从脖颈处钻入骨髓，带着点点刺痛，鸡皮疙瘩立时爬遍全身，好似他只要说错一个字，立马便会身首异处，但他想到了路长槐的那个眼神，咬咬牙硬着头皮道：

“那公子伤势的确无甚大碍，但脉象如此，或许……或许是沉疴已久，病入膏肓，再经此一遭，已药石罔医了呀！”

褚羲禾心神俱震，一时有些恍然。

是了，他见他的第一眼，便感此人苍白病弱，可惜了一副绝好的皮囊，后来得知他不能晒太阳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只是慢慢的此人表现愈发神秘，又总是一副面不改色尽在掌握之中的淡然之资，与他虚与委蛇游刃有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竟完全忘却了此人的羸弱，因一己私心，将人置于了这般危险之中……

是他，加速了他的死亡吗？

褚羲禾面上一阵扭曲，生生将俊美的皮囊化作了食人的恶鬼般可怖。

“既然如此，那你便提前上路去给他陪葬吧。”

平缓的语调，吐露出冰冷嗜血的话语。

说着，褚羲禾手腕一动，便要将利剑刺入老医师的脖颈中。

看吧，这就是他，即使是赔命，也绝不会赔自己的命。他本就是这般无情之人不是吗？

对不起了，先生。

“王爷且慢！”本安静守候在一旁的下人急忙喊道。

尚存一分理智的褚羲禾，硬生生止住了剑势，阴冷的目光飘向了下人。

“……”冷汗几乎瞬间布满了额头，但下人还是稳了稳心神说道：“先生说，想要这位医师为他调理几日。”

路长槐的身体他自己定然清楚，哪是能调理得好的？这番话就是摆明了告诉褚羲禾：这个人我保了，以后的日子我要看见他活着出现在我面前。

或许是“先生”这个字眼让褚羲禾找回了理智，他闭上眼狠狠深呼吸了几下，勉强让自己卡住了的脑子转动起来。

“哼，他倒是心软！”褚羲禾缓缓收敛起自己浑身的戾气，冷哼一声，将手中长剑反手甩回剑鞘。

说着，他看向被冷汗浸透了长衫的老医师，冷冷道：“那你便好好替他调理，若是他有半点不适，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草民遵命！多谢王爷不杀之恩！”劫后余生，老医师狠狠松了一口气，此时才觉自己呼吸顺畅起来，手脚的知觉逐渐恢复。

“都滚吧。”褚羲禾负手而立，背过身去，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仿佛方才发疯之人不是他一般。

老医师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但可以说得上是飞速地离开了房间。

真是难为他一个老人家了，这一身老骨头还能经得起几次折腾啊？造孽哦！

下人也麻溜地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褚羲禾依旧静静地立在原地，头微微仰起，发散的目光不知在看向何处，月光透过窗，细碎洒在他的脚边，似要拥抱他，却无力再前进一步，只能不甘在原地挣扎。

又或许，是他不愿再前进半步。

无端的有悲伤落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