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反道（1/1）

“执素，今日霜天楼的东家似乎来了！”

楚执素在决定开铺子前，对于周遭的环境里的各个茶楼都一一了解了一遍。

霜天楼也是一座有名的茶楼，与鸣玉楼如出一辙，供朝中官宦与权贵驻足品茶。

楚执素的清凉斋走平民百姓路线，按理来说应该不会与霜天楼有什么竞争。

“没想到霜天楼背后的人也是一名女子！”秦知颐在信中很高兴，来了这么个大人物，还提了意见。

楚执素按下信道，“采莲，这霜天楼东家是什么来历？”

“回主子，那霜天楼的东家名唤凌璇霜，很少露面，而且听闻似乎祖上不是南煜人出身，奴婢只知晓这么多了。”

凌璇霜……楚执素凝眉，对这个名字很陌生没有半点印象。

不过，根据秦知颐在信里说的，仅仅以柜台和屏风隔开两间屋子的确还是不太好。

身份的区别，不是一扇屏风能隔开的。

楚执素对于南煜权贵之古板有了进一步理解，她提笔给秦知颐回信，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重点写了写雅俗之别的问题。

经过连续一周的进账比对，楚执素发现平头百姓的消费额远远超过了雅间的消费额，几乎是雅间的几十倍不止。

她决心亲自去看看，便戴上幕篱，让青仪和采莲一同随着，出宫前往清凉斋。

清凉斋前依旧人来人往，哪怕只是喝一小盅黎檬子水，人们也乐得其中。

这时，一对母子在距清凉斋不远的地方站定，离楚执素十分之近，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阿娘，我还想喝柑橘茶～”年幼的稚子晃着母亲的手，眼巴巴地盯着清凉斋。

那位母亲瞧了瞧斋内，早已座无虚席，身上也并未携带小凳，便只好叹道：“里面人很多，只怕是要等许久也等不到座位了，下次人少点我们再来吧？”

稚子没有立刻应声，面上失望不已，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是昨天和前天来的时候也有很多人，阿娘也是这么说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啊？”

稚子越说越委屈，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小孩子憋不住事情，说完没多久，果然便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母亲蹲下身来，无奈地取出帕子给他拭泪，“乖，阿娘一定会给你买到的，我们小煜稍微等等，好不好？”

就在这时，身旁一位年轻的女子忽然递来两碗橙黄色的茶来。

母亲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这位女子穿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

她对他们和善道：“我们小姐见这孩子实在想喝，只是苦于人多，便想请你们喝柑橘茶。”

“多……多谢小姐！快，小煜，谢谢这位姐姐和那位小姐！”母亲受宠若惊，并未先接过茶，而是赶快叫孩子来道谢。

余光扫到了女子身后一位戴着幕篱的少女，哪怕是遮挡住了面容，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贵气。

稚子反应不及，眼眶还蓄着泪，跟着母亲懵懵懂懂地道谢，又懵懵懂懂地接过了茶。

在一人感激一人懵懂的目送里，楚执素走进了清凉斋里另一边的雅间。

与前头人声鼎沸热热闹闹的饮茶屋相反，雅间的人稀稀落落，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在角落处坐着一位喝枇杷牛乳茶的女子，于楚执素环视屋中之时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那女子对身旁的婢女耳语几句，那婢女便径直走到了楚执素跟前，盈盈行礼：“这位小姐，我家小姐邀您共同品茶，不知您可愿意赏脸？”

楚执素颔首，坐到了女子的对面。

走近之后，才看到那女子眉目疏冷，神情好似化不开的寒冰，莫名给人高不可攀之感。

“你是这铺子的东家？”

她率先开口道，“我是霜天楼之人，名唤凌璇霜。”

凌璇霜生得十分英气，而又声线低沉，颇有男相之感。

“久仰大名，凌小姐。”楚执素微微一笑。

“我方才瞧见你，就觉得你便是这清凉斋背后之人。”凌璇霜并不多同人客气，开门见山道。

楚执素笑容不变，“凌小姐何出此言？”

“我们长久经商之人，自是有自己的判断，”凌璇霜抛出了重点，“我有些好奇的是，你的铺子为什么选择迎合布衣黔首？”

依照绝大多数封建时代普遍的思维，普通百姓的购买力始终低于数量有限的为官为贵之人，因此大量衍生出了茶楼瓦舍等富有闲情逸致的场所。

而数量最多的平民百姓不仅要背负生计的负担，还要时刻担忧会不会被突然抓去服徭役，对于消费大多态度很是谨慎，只愿意关注兼具实用、物美、价廉三者的物什。

若是抓住这点打开一个突破口，便会发现当人数积攒到了一定的数量时，那么再小的获利也能掀起滔天的巨浪来，甚至可与富贵之人相抗衡。

“正所谓薄利多销，卖一片叶子可以引来一群饥饿的鹿，而卖一块肉只能引来一只虎视眈眈的老虎。”

楚执素言笑晏晏，“而我现在，只用叶子就引来了凌小姐这只老虎，难道不算是一种成功吗？”

凌璇霜听着，又道，“只是，你怎么敢保证，你卖的这些东西能被人长久地购买？”

“我当然不会因为一点小利就沾沾自喜故步自封了，我也在多多研究新口味，不断向百姓们推出不是么？”

“长久的购买的前提，不正是长久的新鲜感。”

楚执素不笑的时候给人冷淡之感，笑起来的时候却眉眼弯弯，好似一只狡黠的狐狸。

见凌璇霜喝的枇杷牛乳茶已然空了，她便叫人给她续上。

“凌小姐，我自掏腰包帮你续上了，你可别忘了到时候再去付钱。”

这一招强买强卖又帮她进账一笔。

凌璇霜正欲开口之际，饮茶屋内突然传来椅子砸地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是百姓们的惊呼声与四散奔逃的脚步声。

楚执素心下微惊，只听得那饮茶室内咚咚咚地响起动静，来人似乎步伐剧烈。

只见一个粗壮的男人拍桌大吼道，“清凉斋的掌柜呢？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