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虚爱（1/1）

每月月中之时，南煜帝难得会去一趟勤政殿与谢丞相会面，听他汇报近期状况。

“皇上，大皇子一派在德妃受罚后突然安静了许多，不知在暗地里图谋什么。”

谢丞相将那些富有典型性的奏折呈上给南煜帝过目。

南煜帝只粗略翻看了一眼。

“朕不会立太子，爱卿往后再瞧见叫朕立太子的老东西写些陈词滥调送上来，你知道怎么做吧。”

谢丞相连忙应下。

“皇上，恕老臣多嘴，国之根本在于民，长此以往怕是难以服众啊！”

哪怕楚銮和楚奕都不分伯仲地让人一言难尽，但皇帝长久不立储君，民间自然也是议论纷纷，叫天家的颜面往哪里搁？

“有什么关系！他们说了算还是朕说了算？！”

南煜帝似是恼了，不满地反问道。

谢丞相顿时感觉喉头吞了只苍蝇，心下止不住地叹息，只好拱手行礼告退。

……

而此时宫中，青仪传来消息道，听闻德妃出事，缠绵病榻的皇后撑着口气，给长公主楚月河相看了门婚事。

上辈子，德妃将楚月河许配给一位科举高中的书生，美其名曰寒门学子心性坚韧、肯吃苦耐劳、有包容之心，实乃楚月河的良配。

楚月河傻傻地信了。

哪承想嫁过去以后，那书生不但日夜都冷落她，还在外养了千娇百媚的外室，流连忘返。

婆家人更是个个极品，那书生娘穷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盼出来个有出息的儿子，再加上迎娶了公主，止不住趾高气扬眼高于顶起来。

妯娌之间眼光狭隘，见不得她的公主身份，每每见到楚月河必然刺她一番。

婆母不但常常唤她到跟前来立规矩，还在面对妯娌酸言酸语挤兑楚月河时视若无睹。

更是明知是书生不愿与楚月河圆房，依旧大骂楚月河是下不出蛋的母鸡。

楚月河嫁去之后吃了不少苦，因不受南煜帝宠爱，就算哭过闹过也无济于事，德妃只会派人劝她要对夫君有容忍之心、对婆母妯娌要和睦相处。

百般求告无门后，最后她被磋磨得没了脾性，同意了书生纳妾的意见。

后来国破之时，那来势汹汹的外室、勾人魂魄的小妾们，竟然联合给书生献计，言是楚月河身份尊贵，他将她供出来或许能被东宸帝君网开一面。

楚月河落入了裴玄柳手中，被处以极刑凄惨而死，那书生苟且了一时后，也同样被东宸军所杀。

楚执素回忆起这位皇姐悲惨的一生，唏嘘不已，又问道，“可打听到了皇后给她指的夫婿是何许人也？”

青仪点点头，“似乎是汾阳王世子。”

汾阳王……

楚执素凝眉思索，半晌才想起来是谁。

是南煜帝的皇兄之一，当年在夺嫡之争中失了双腿变成了残废，南煜帝登基后听从公孙瑾的安排给他封了王，封地就在汾阳。

看来皇后这是动用了所有能用上的人脉，也要让楚月河嫁得好了。

“好事呀，既是权贵之家，与皇姐身份相距也不悬殊，”楚执素淡淡道，“这样皇姐嫁过去也不容易受委屈。”

就在此时，采莲也带着秦知颐的信走进了殿中。

“主子，秦家小姐来信了。”

秦知颐在信中写因端妃之事，家中父母愁眉苦脸，哥哥沉默无言，自己也消沉了好几天。

现在勉强好了一点，因为不想让楚执素太过担心，收到了信就就赶快写了回信。

合开铺子一事，她考虑好了，如果楚执素想好了想和她一起卖什么，她随时都欢迎。

信的最后，写着云家公子派了女眷来安慰她，真是个大好人，她很感激他。

楚执素将信放进木屉，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秦知颐的来信已经攒了一叠出来。

裴玄柳瞧她怔愣着盯着那些信，笑道：“那秦家女儿对主人还真是‘用情至深’，若是个男子，主人只怕要芳心暗许了。”

“这和你无关。”

楚执素推上木屉，没好气地回道。

“主人，奴也可以给你写信。”

裴玄柳一条前臂横在胸前，另一条前臂竖起，手放下颚之上，似在沉思，片刻忽的开口道。

？

楚执素斜了他一眼，无言以对。

“奴甚至不需要您回信。”裴玄柳笑眯眯的，他真心地认为自己这个想法不错。

“本宫不需要。”

“好伤心～”裴玄柳拖长了声调，遗憾地摊了摊手。

说着，他向楚执素走来。

楚执素后退几步，忽的福至心灵，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唇，瞪着他。

“主人这是作甚？”

“够了！裴玄柳！”

随着裴玄柳的逼近，楚执素正欲向后退一大步，没想到后面正是桌角，撞到了腰间。

剧痛之下，她顿时扶着腰懵在了原地，面上的表情也凝固了片刻。

裴玄柳忍俊不禁。

楚执素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要笑不笑、好整以暇的少年，“……你笑什么！”

“要不是你，本宫也不会撞到桌角！”

好不容易那股钻心的疼的劲过去了，她猛地拉住了裴玄柳脖子间的纱巾。

“主人这是什么话？奴可什么也没做。”裴玄柳无辜地眨了眨眼，一副云里雾里听不懂的神态。

“要不是你……！！”

话到嘴边，楚执素顿住了，她怎么也说不口接下来的话，俏脸也涨红了些许。

裴玄柳终于得以趁此空隙近得她身，在楚执素来不及反应之时，揽过她的腰，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之中。

楚执素当即挣扎起来。

“奴……只是想闻闻主人的味道，”裴玄柳低声道，“哪条狗不喜欢主人的味道呢？”

楚执素微微睁大了眼。

怀中挣扎的少女停了下来，变成了任由他抱着。

“你这辈子……怎么喜欢上了冷梅香？”

静默良久，楚执素率先打破安静的氛围，开口问道。

“主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上辈子与您初次见面的时候，您身上的香囊就是冷梅香。”

裴玄柳悠悠说着，“奴也不知为何，想起这桩事来后，竟也喜爱起了冷梅香。”

……

精致的绣花鞋在朦胧的视线中站定，他仰起头来，顺着刺目而耀眼的光，看到了一脸惊讶的美貌少女。

她身上散发着沁人的冷梅香，只看一眼，便叫裴玄柳愣在了原地。

“你，你还好吗？”

……

裴玄柳勾了勾唇角。

楚执素再次沉默无言，她对于上辈子的记忆，有些抗拒去回忆太多次，况且这些细枝末节，的确是记不清了。

“本宫记不得了，”楚执素道，“你喜欢的话随便你。”

……

是夜，谢丞相府外停下了一辆马车。

谢丞相的书房门被小厮叩响，“老爷，似乎是宫里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