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旋斗（1/1）
她的确是最了解裴玄柳的人，没有之一。
包括裴玄柳从不叫任何人的名讳，除了“你”和敬称，面对不同的人便用许多的绰号取而代之他们的真名这件事。
究其根本，是不愿去记还是不愿说出口，楚执素也并不知晓。
“狗怎么敢直呼主人其名呢？”裴玄柳半点没有被问住的样子，挂着招牌的笑容，“还请不要为难奴，主人。”
“这个时候你知道规矩了？”楚执素没好气地说着，松开了纱巾。
裴玄柳笑而不语。
“……主人为何喜欢这个发式？”他蓦地话锋一转，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只瞧他长长的发丝全部以一条丝带绑住，拢在了肩头一侧。
楚执素想了半天，觉得前前世的那个“人妻”词汇相当适合形容低侧马尾发型的裴玄柳。
见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疑惑，楚执素便道：“本宫本就喜欢，没有理由。”
“这个发式上手简便容易，奴也喜欢，此后会常常这般出现在主人跟前的。”
“随便你。”
楚执素转过头，照例拆开秦知颐的信。
有了楚执素暗中的推波助澜，秦知颐那块面脂在京中贵女圈里颇受欢迎，得到了一致好评，脂粉铺子虽说不上是日进斗金，但也盈利可观。
在信中，秦知颐又道，秦夫人鼓励她若是有心可再开一间铺子，收益完全归于她自己，为此秦知颐有些举棋不定。
一方面是守着脂粉铺子慢慢吃老本，安稳之余，她反觉得到她这儿辱没了秦家人擅长经商的名声，心下扭捏。
另一方面，从头开铺子能锻炼能力是不假，风险也很大，她也还未想好要以何为主，也不确定可否抓得住机遇。
楚执素忽的心下一动。
回信之中，她提笔写道。
“知颐，我们二人合开一间铺子如何？”
待宫人送走信件，楚执素便唤青仪前来道：“青仪，去取我库房的账本来。”
取来账本，于其上每月记录楚执素宫内库房入账和支出的月俸数目清清楚楚，她粗略翻过几页后，便交还给了青仪。
“看来本宫这个公主也只是表面风光，”楚执素淡淡道，“扣减掉宫内的例行开支，只够堪堪过目而已。”
她若有所思地扫过偌大的宫殿，后背慢慢爬上了一层薄汗。
身为南煜最受宠的公主，她的月俸看着多得叫人眼红，实际上就是一座空中楼阁，真正能够供楚执素支配的数目少得可怜。
飞出牢笼歌唱的雀儿，原是满心欢喜地以为突破了桎梏，殊不知台下宾客的视线，是更大的无形牢笼。
“说得没错，敛财正该是第一步。”
楚执素秀眉一蹙，轻轻道。
……
“婉嫔！从你宫中搜出了此物，你该当何罪！”
德妃宫中，众妃嫔正襟危坐，齐齐准备瞧被舒嫔控告使厌胜之术的婉嫔的笑话。
舒嫔劈手将一个木雕小人砸到婉嫔脚边，众人瞧见皆是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上面写着舒嫔的名讳与生辰八字，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钉子和细针。
“婉嫔，你怎么解释？”
德妃目光凌厉地射向婉嫔，只见她面上丝毫不见慌乱，镇静道：“娘娘，此物并非出自嫔妾之手。”
“那此物怎会从你宫中搜出？谁不知你与本宫曾有过节！明面上说着好听，暗地里什么样咱们谁知道呢。”
舒嫔愤愤地说着，面向德妃道。
“娘娘！婉嫔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嫔妾往日教训了她几句，竟这般害嫔妾，求您为嫔妾做主！”
一时间，众人之中有聪明的看出了端倪，望着婉嫔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婉嫔便不再辩解，柔美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皇上驾到——！”
德妃一惊，南煜帝鲜少来她宫中，今日莫非……是为了婉嫔之事？
南煜帝在路上听闻了此事，开口便是呵斥舒嫔安分不了一点。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独独带走了婉嫔。
待二人相处之时，婉嫔“咚”地一声跪在地上，以头抵地，哽咽道：“嫔妾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婉儿，你这是作甚？”
“嫔妾入宫一月以来承蒙皇上厚爱，连跃几级予了嫔妾身份。只是嫔妾自知天资愚钝，唯恐德不配位，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婉嫔神色凄怆，转而又磕起头来，以头抢地咚咚的声响在殿中回荡。
“嫔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南煜帝心下恸然，连忙将她扶起，“婉儿这是何苦……！”
婉嫔本就凭其静柔婉容极为受宠才得了嫔的位份，而那舒嫔的脾性南煜帝也颇有了解。
如今因她那莫须有的指控，便要降了婉嫔的位份，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打南煜帝的脸么？
婉嫔一招以退为进，再度博取了南煜帝极大的疼爱与怜惜。
因而被指控厌胜之事，非但没能将她拉下马，反而让她借着东风，得了更多的荣宠。
而她身在前朝的白氏同族侍御史，因着婉嫔表哥的身份，也一举成了红人。
德妃听闻此事，当即叫来舒嫔打了她一耳光，“蠢货！”
“一个小小的婉嫔也搞不定！”
舒嫔捂着脸，神色委屈至极，“娘娘，嫔妾也不知晓那个贱人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
德妃半眯着眼，她本想借着婉嫔之事一并揭发了端妃也曾使过厌胜之术暗害多人，没想到婉嫔不知同皇上说了什么，此事轻飘飘地被揭过了。
小瞧她了。
宫中是多久没出过这般人物了？德妃无意识地用长长的护甲敲着扶手。
无论是曾经的柔妃，还是现在的端妃，她都有足够的耐心，将她们一击毙命。
且先叫她们再快活几时。
德妃鲜红的唇角扬起狠厉的笑意，目光抬头向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你这个短命鬼，也不知还能撑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