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埋葬在一起（1/1）

谢伊洛和许汐月忍着泪意，眼眶泛红，她们同时上前，一左一右想要把他扶起来，柔声安抚，“小言，你先起来，你爸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高力言挣脱她俩的手，手脚并爬来到抢救室的门边，他泪流满面趴在门板上，“呜呜呜，爸爸，爸爸，求求你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

“小言，你爸爸正在里面抢救……你……”

高力言声嘶力竭地大哭着，他边哭边大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爸爸浑身是血，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好怕，我想看看我爸爸，求求你们，一定救救我爸爸，求求你们。”

梁景森在他旁边蹲下来，声音沙哑沉重，“小言，冷静点，你听叔叔的话，你爸爸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高力言完全听不进所有人的话，他拼命地哭喊着哀求着。

气氛本就压抑肃穆的走廊上，高力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

和高柏一同出生入死的陆元凯等人，更是紧攥拳头，或闭目，或仰头，或咬牙，可仍然止不住眼中的泪意。

什么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还没经历到悲痛欲绝的事情而已。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向强大如斯的高柏伤得如此之重，那把锋利的尖刀就这么直挺挺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膛，他们愤怒，他们懊恼，他们痛恨着自己，为什么就不快一点去支援高柏。

正当大家悲痛欲绝，浑身僵硬，绝望无力地想要安抚高力言的时候。

抢救室的门嘭的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庞溢濠和几名医生，神色肃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力言哭声倏然一滞，他手脚并爬飞快前进几步，拉着庞溢濠的手，“庞叔叔，庞叔叔， 我爸爸怎么样？我爸爸怎么样了？”

庞溢濠一向儒雅温和的面容上出现极其复杂的神色，他掀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半蹲下来，牵起高力言的手，声音低柔沙哑哽咽，“来，小言，进来，进来和你，爸爸，说说话。”

高力言闻言，湿润的眸子顿时亮了亮，他抬手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闪过一丝惊喜，“我爸爸没事？”

庞溢濠径直拉着他大步走进抢救室，声音低不可闻，“进去，小言，快，先进去。”

众人见状也一个箭步也涌至抢救室门口，门外的几名医生伸手把他们拦住，摇摇头提醒道：“让他们父子说说话吧。”

陆元凯满脸焦急地追问，“医生，这是什么意思，高柏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几名医生默默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年长的医生叹息着摇摇头，他目光闪过浓重的哀意。

医生声音绷紧，艰涩地吐出话来，“对不起，我们无能为力，高队，他。心脏被刺伤，大出血，已经无力回天，现在，他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见见小言罢了。”

医生的话像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顿时把众人炸得面目全非。

浑身血液凝固，像是被狠狠抛进了无边暗黑的深渊里。

陆元凯神色一怔，恍惚了几秒，黑眸盯着医生，像是听不懂医生的说话。

严嘉嘉脚步不稳地倒退了几步，她满脸呆滞地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谢伊洛双手捂脸，蓦地痛哭出声，“不，不会的，不会的。”

高力言被庞溢濠温暖的大掌牵着，一步一步来到了父亲跟前。

眼前的父亲，正吸着氧气筒，面色苍白如雪，他半闭着眼，上半身盖着一张白色的被单，可是白花花的被单渲染了一大片红艳刺眼的鲜血。

高力言茫然的眼眸倏然睁大，他松开庞溢濠的手心，整个人猛然扑向床沿，他手足无措，双手完全不知道该摆放在哪，嘴里喃喃细语，“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庞溢濠默默脱下高柏的氧气筒，高柏此时已经气弱如丝，高力言从未见过如此脆弱无力的父亲，他摇着头，眼神绝望而惶恐，他跪倒在床边。

“爸爸，爸爸，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爸爸……”

高柏极力睁开眼睛，“小言……”

高力言语气焦急地应道：“爸爸，我在，小言来了，小言来了……”

高柏说话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高力言慌乱地凑近他的嘴边，才能勉强听得清他说话，“爸，爸爸，对-不-起-你。”

高力言眼睛哭得通红，泪水不停在流淌，他拼命摇头，“没有，爸爸，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怪你，我不该恨你，我不该疏离你，我知道错了，爸爸，你快点好起来，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爸爸…”

高柏嘴角扯起，他用尽全力挤出话来，“小言，我，我看到你妈妈了，我，看到你妈妈了……”

高力言点着头，“爸爸，是的，妈妈一直都在，她是天上的星星，一直在看着我们，真的，真的。”

“爸，爸爸，对，对不起，你妈妈……”

高力言流淌着泪水，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

高柏犹如迟暮老人，没力没气，“小言，爸，爸爸要食言了，陪，陪不到你，你长大了。”

高力言大声嘶叫，“不要，爸爸，不要，不要丢下我，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妈妈已经不在，妈妈已经不在了，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高柏重重地喘息了一下，“小言，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长大，成人，爸，爸爸，和，和妈妈，会，会守护着你的。”

“不要，爸爸，我要你，我要你陪我一起，爸爸…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小，小言，把，把，把爸爸和妈，妈埋葬在，一，起。”，高柏咬着牙，竭尽全力断断续续留下最后一句话。

最后高柏把紧拽在手心的项链塞给了高力言

而后，他的手缓缓垂落了，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旁边的心电图仪器屏幕上显示着非常微弱的波动，随着滴滴滴的鸣声发出，那微弱的波动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

“不，爸爸……”，高力言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