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沉水入火（1/1）
共和纪元56年，10月8日，晴朗
离开陆地的第五十二天，纳瓦拉共和国人民的脚步已经到达了距离故国千里之外的海域。
他们站在甲板上，四肢颤抖，迷离地看着眼前无尽延伸的梦魇之海，双眼写满绝望。
然而就在几个世纪以前，先祖们曾站在同样的地方，满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望着同一片大海，那时他们满怀着对新世界的向往和期待……从不曾犹豫片刻！
但现在，身为开拓者的子孙后代，却早已被驯化成了圈子里安守本分的牛羊牲畜！
当妥协和奴化也拯救不了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双膝跪地、引颈就戮……
在城市文明兴起后，国外的资本家大量涌入，而靠着渔业发家的纳瓦拉趁势一刀切掉了收入微薄、风险巨大的渔业。
曾与滔天巨浪汹涌搏击的勇者回到了土地上，忙碌于市集上，为蝇头小利逞勇斗狠……再也记不起来被浪花激起的男儿血性。
在他们彻底将爪子磨平了之后，真正的危难来临了……然而他们也早已缴械投降了。
——《拉斯加航海日志》
“上校，迄今为止，我们已经损失了八台微型无人潜水器了。”
雷米哭丧着脸，双目猩红，眼底青黑一片，看上去整个人衰老了十岁。
普米面色泛白看上去疲劳无比，他叹了口气，沉声道：“我知道了。”
说着，他垂下眼眸，自言自语道：“接下来，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雷米，现阶段，我们突破技术难关的可能性有多大？”
雷米为难地低下头，“上校，实话说，我丝毫没有头绪，我们底下这片大海，就像一个布满‘磁场地雷’的战场。”
普米：“磁场地雷？”
“嗯”雷米微微颔首，随即他将这几日放置潜水器的地点和做的模拟实验的数据拿给普米，继续解释道：
“从第一次，探测一队三位成员遇难的位置到潜水器下潜的位置距离可以看出，‘磁场地雷’的感应时间有延长的情况，
也就是说，人类进入‘磁场地雷’到受‘清理’是有一段时间差的。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延迟反应视线自己的探测目的。”
普米抿了抿唇，顺势压下了两侧的唇角，“也就是说一定要让人进入才行？”
“嗯，我用以人类携带的信号强度来设置机器装置，但效果甚微……就算是用仿生材料和仿生技术……也无法模拟出人类进入大海内腹后触发的‘磁场地雷’的延迟效果。”
“但是，我们的战备人员十分稀缺，而且你能保证……”
“上校，”雷米打断了普米上校，“上校，能够在如此精确的时间内完成任务的人……依我看，现在的军队里，只有一个人符合要求。”
普米上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只有一个？
雷米：“上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莱拉准将的实验室也一直在为材料的事忙活……”
普米：“时间呢？研制新材料需要多久？”
雷米为难地垂下眼眸，“保守估计也得三个月。”
普米：“三个月？从离开中央高地到现在，过了将近两个月，我们的人还剩不到三分之二……
时间要是再拖长些……且不说神出鬼没、难以预测的风暴，就说说现在人们饱受的精神折磨……
我不确定我们还能有下一个月、两个月、或是三个月……”
普米说着又低下头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不过，那些字儿他一个字儿也没能看进去。
雷米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他要做的的事情很简单，作为纳瓦拉共和军队的国临时总督，他要只需签署任命书就好了。
“符合要求的人是海军上校么？”
“上校，不是，海军上校虽然各项身体指征都比一般的战士优秀，但他的反应速度不够，无法在那么精确的时间里完成任务。”
普米有些意外，要是连那么优秀的战士都达不到他的标准，还有谁能……
“是韦德，”
“嗯？”这回普米是真的被震惊到了，韦德？说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韦德？
雷米点点头，自顾自解释道：
“虽然他是飞行员，但年前他通过了海陆空三军联合军事演习，可以说是我们共和国军队里最优秀的战士了。”
普米担忧地问道：“虽说是这样，但只有他一个人也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不是么？”
“这点还请上校放心，在韦德执行任务期间，我们的实验进程不会有丝毫停滞！”
普米点头，“嗯，这项计划需要我们仔细研究，毕竟没有做过人体实验……若是贸然进行……我们承担不起失败的后果。”
“对了，”普米将实验材料递给雷米，“一会儿由你来宣讲材料。”
“是。”
雷米一手接过，而后跟着普米上校走出实验室。
“火种号”上，人们渐渐恢复了每日的祈愿活动，而维利就混在朝大海祈愿的人群里。
拉斯加坐在驾驶室里，透过窗口看到那甲板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怪异。
不过当他将视线转移到人群之中那个穿着棕黄色皮甲的佝偻老人的时候，才知道那种与周遭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维利他……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过后，他就总是以这样突兀的方式出现在人群中。
他这是又想当人们的精神领袖了？
拉斯加被自己脑袋里突然冒出来的怪异想法弄笑了。
他摇摇头，将视线放到更为遥远的海域。
然而，就在拉斯加抬眸的瞬间，维利睁开了眼睛。
在那虔诚地向神明祈祷的人群中，他显得那样突兀。
他咧嘴笑着，抽搐的眼皮像中了邪一般，跳动不止。
接着，就连那眼皮周围的皮肤也开始抽搐起来了……
他像个失控的帕金森患者，浑身抑制不住地抽动……
令人震惊的是，这种异常却没被任何人察觉。
人们沉浸在与神明的交流之中……无暇理会周遭的变化，不管这种变化是否会改变他们此刻正在祈愿的内容……
维利每抽搐一次便有一只绿色虫子从他的皮肤上、毛孔里钻出去。
又钻进那些不断蠕动的嘴唇间、翕合的鼻孔里、颤动的眼睑缝中……
目的明确、行动迅捷、秩序井然……
接着，人们结束祷告，如常地起身、穿过走廊、进入餐厅……没有引起任何骚动。
然而虫子们却已经在抵达的地方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