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是好人（1/1）

郭六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选择了去卖花。卖花即卖身的隐语，她成为了一个卖身的女人。

陈离听到这里，大为震撼，但紧接着她又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没有食物了，也没办法求助于丈夫，甚至，丈夫在哪里郭大姐可能都不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以要求人充满道德呢？

一家人的生命安全，饮食的重担全都压在郭六身上。她这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但稍后，郭六大姐的讲述就让陈离感受到了愤怒。

郭六的哀求并没有让邻居们对她帮助，他们只是冷漠地散去，如同刚刚看完一场戏剧的观众。没有人会在意她。

她逼不得已只得选择了卖花。由于家中贫困，卖花的地方还在自己家里。

丈夫的父母看到郭六将形形色色的富家公子哥和纨绔子弟带到家里来，也都在心中升起了怜悯之心。

现实是一座大山，让每个人都无法逃离。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卖花一年。直到陈离的到来，陈离握住她的手说：“郭大姐，我们以后不做那样的事情了。食物的事情，我和林生帮你想办法吧。”

“已经是这样了，就算就此打住，我的名节也已经无法保住了。”

“郭大姐，至少你可以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待在一起了！”陈离苦口婆心地劝她。

“我只是觉得受之有愧。”郭六低下头，难过地说：“小陈，别坏了你的名声。让别人知道你和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你的名声也会被破坏的。”

“可是……”陈离还想继续下去。

郭六将她推出家门，关上了大门大喊：“你别劝我了！我就是这样死性不改！我不愿意和你这样清白的女子待在一起！陈离！我就是这么无耻！你再也别来找我了！惹人烦的陈离！装什么清高！”

她的声音很大，就是希望周围的邻居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几个邻居围在陈离身旁，他们听到了院子内郭六的声音。郭六迎合了人们对她的刻板印象，也保住了陈离的良好形象。只是陈离自己感觉到不是滋味。

“这……”陈离低沉着头陷入沉思。

旁边的一个邻居大嫂劝她：“小陈啊，你家丈夫是林生大人，可千万别再和那疯女人待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想劝她从良，我们都这么做过，但是她不愿意啊！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极限了，我们知道你是个好人！”

是个好人，这句话深深刺痛了陈离的内心。她不是想做什么好人，她只是希望郭六大姐能够过得好一些。

而且，这群邻居竟然曾经还劝过郭六从良，这让陈离更加生气。在大灾之年没有饭吃还要养活家中两个老人的情况下，一个男人尚且难以承受这样的负担，郭六一个人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可是别人却只是对她口头劝告，从没有人去解决她的食物问题。

如果一个人可以选择，那么谁会选择去成为被人唾弃的荡妇呢？一群道貌岸然的圣母罢了……

“哼，我是好人，那你们就全都是坏人！”陈离大吼着，她的脸上青筋暴起。周围的人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生气，只是目瞪口呆地目送着陈离走出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告诉我！林生，为什么会这样啊！”陈离一脚踢在正在床上睡觉的林生。

林生了解到郭六的事情以后，沉默了。

“怎么会这样！”陈离双手握住林生的肩膀摇晃着他。

“我，咳咳，别摇了！”林生喘了口气说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子！”

“为什么？”

“因为，因为……嗯……没有人愿意去靠近真相，他们不想要真相，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头脑的判断。”

“那怎么办啊？”

“我明天差人给郭大姐偷偷送粮食。”林生穿着衣服。

“为什么要偷偷送粮食？”

“如今大灾之年，不是只有他们家缺粮食，我如果光明正大地送粮食，那就意味着我！我作为官府的人，和她有什么私情，如果被邻里知道，名声不好只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朝中会有人借此弹劾我，你能懂吗？”

“我懂我懂，又是官场那一套，为什么一切都要搞得这么麻烦！算了！你别送了！我很难过！”陈离坐在床上，双腿弯曲在胸前，双臂抱住自己弯曲的膝盖。

“你要知道，陈离，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林生一脸认真地说道。

他知道陈离和郭六大姐关系很好，自然也不愿意让陈离伤心，于是差人在晚上秘密给郭六送粮食，但被郭六拒绝了。

郭六也不想让林生承担起和自己一样的骂名。在她的严格拒绝之下，林生不再给她送粮食了。林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对郭六的事情有些难以照顾。

陈离心中很是郁闷，她来到南山神隐寺一个人待着。

屋外的天空晴朗无云，蓝天白云。

徐延年缓步走进屋子，见到陈离一个人盘腿坐在蒲团上，问她：“丫头，又怎么了？”

“徐延年……延年师叔，我……我有些事情不能理解，所以感觉很苦闷。”陈离皱着眉头。

徐延年倚靠在房间内的朱红色柱子上，听着陈离的讲述。

陈离将郭六大姐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所以，你不能理解的是什么？”徐延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陈离皱着眉头问：“为什么郭六大姐不愿意我帮助她？”

“因为她希望你自己别被玷污名声。”

“那为什么周围的邻居既无法给郭六大姐提供食物的帮助，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数落他呢？”

“因为郭六家里吃不上饭这件事情与邻居无关，邻居就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郭六大姐明明那么善良，却要背负骂名……为什么会这样？”

“丫头，善良是需要代价的。有的代价是金钱，或者你的时间，而这一次郭六付出的是自己的身体和名誉。她依然是个善良的人我相信，可是别人脑中的印象不好了。”

“我不理解。”

“你不理解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和你说了，人类比你们妖怪复杂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