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宫女拒绝救赎暴君（完）（1/1）

听到萧灼这般不留情面的话，时黎愣了愣，一旁的侍卫们更是吓得不敢上前。

毕竟这可是先帝啊！谁敢就这么把先帝搬走丢了啊！

但萧灼却没给他们犹豫的机会，他直接道：“朕意已决，你们做的事不会有人知晓，且重重有赏，但如果你们继续犹豫，那么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

几个侍卫听到这话，顿时顾不得什么皇帝不皇帝了，一个个抢着上前把萧溢之搬走。

随着侍卫们离开，偌大的皇陵里只剩下萧灼和时黎两个活人。

时黎望着眼前空出来的棺材，一点也不觉得晦气，反倒跃跃欲试道：“里面挺干净的，很合适，您真贴心。”

由于萧溢之被裹成了粽子，没有沾染里面一丝一毫，所以棺材内确实出奇的干净。

萧灼没好气道：“也只有你会为这种事开心。”

他已经接受了苏蝉衣即将到来的死亡，所以反倒清醒过来，换上了平日里常用的语气与她说话。

时黎听他这口气，也明白萧灼已经走过了心中的那道坎，她冲萧灼眯眼一笑，然后缓慢踱步走到了楚淮君身边。

她安静地望着棺中的人，想起宫女与皇后的初见，忆起贴身侍女的点滴。

她记得楚淮君的无数句嘱托，记得她和萧柳儿的欢声笑语，最后回忆定格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握着楚淮君的手，说是今后要陪她将一切美景看遍。

时黎轻轻地叹息一声，她闭上眼，默默地靠着楚淮君的棺椁，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她感觉很累很累，就像一个奔跑了很久的人终于到达了终点，她只想就此停步，就此长眠。

但最终时黎还是睁开了眼，她望着一旁默默陪着她的萧灼，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她对萧灼，还有最后的话想说。

“萧灼。”时黎没有再喊敬称，她很轻地呼唤了萧灼的名字，后者一震，然后应了声。

时黎道：“你应该知道，是我放的火。”

杀帝王是重罪，而时黎现在好好的，说明肯定是萧灼庇护了她。

“嗯，我知道。”萧灼的语气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的声音冷冽却动人：“你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你与我，一直是一条心。”

时黎却摇了摇头。

她笑了笑，点破了一切：“我试图引导你，却从来无法左右你。我的''反''不是你夺位的原因，而是你本就有此心。我杀萧溢之亦是你默许，否则我不可能穿越宫墙，毫无阻拦地放完那一把火。”

“你心悦我，与你恨萧溢之，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

时黎如此评价道。

萧灼并没有反驳，反而会心一笑，夸赞了一句时黎的聪慧。

然后，萧灼像是要解释什么似的，突然讲起他很少提起的童年。

“生我的女人是宫中的一个宫女，她和先帝一夜风流后有了我，然后被封为了妃子，扔在后宫，无人问津。”

时黎似乎提起了兴趣，她望向萧灼，后者与她四目相对，然后继续说下去。

“因为先帝厌恶她，她处处受限，举步维艰，母妃无权无势，我儿时的日子自然也很难过。”

“我起初什么都不知道，总是问她为什么一无所有，为什么我们要过这样的苦日子，她不答。时间长了，我心里便生了怨，而后来，转变成了恨。”

“等我大了一些，她试图用我去争宠，但先帝同样不喜欢我。她便发了疯，大骂我是个不得宠的废物，但很快她又回过神，抱着我道歉，然后一个人回屋里小声地哭。”

“再后来，她死了，病死的，没有御医愿意过来为她治疗。她死的时候很安静，当时她握着我的手，然后断了气，连遗言都没有。”

说到这里，萧灼的声音顿了顿，似是有些难过。

“我曾经一直以为，我是恨她的。恨她没有争宠的本事，恨她生下了我陪她一起受苦，恨她的无能与庸俗……”

“但她死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她的一切根本不由她自己选择，恨她毫无意义。她只是先帝的一件用过即弃的用具，她的喜怒哀乐无人在意，连生死都是轻飘飘的。”

“可惜等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迟了，我眼睁睁看着宫人将她抬走草草下葬，从此她就这么消失了。”

“那一瞬我非常不舍，非常痛苦，我从来没想到，我会因为她的死那么难过。”

萧灼压抑的声音到这一刻终于迸发出无比强烈的感情，如他的名字一样，仿佛有火焰在他眼中灼烧。

“那时我想——”

“我不是不该恨，我只是恨错了人。”

时黎定定地望着萧灼，内心剧震。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萧灼真正所想，第一次触碰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内心。

“嗯，我明白了。”时黎朝他伸出手，“我们的确是同路人。”

以前时黎只觉得萧灼是她最好的盟友，但现在，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都明白，萧灼的这些话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不会再有时黎这样的听众，不会再有这么适合坦诚的时机，这番话将会成为永远封存在皇陵的秘密。

而时黎强撑到现在，她的时间也要到了。

萧灼躬下身，他再一次抱起了眼前的人，时黎身上的凉意让他忍不住紧了紧手臂。

时黎只感觉身边的一切在飞速消散，最后的知觉是唇边轻如飞燕掠过的一丝触感。

而幻梦中，苏蝉衣站在楚淮君身边，两人相视一笑，最终一同化为摇曳的光影，消弭于天地之间。

如同溺亡般逐渐下沉的困倦席卷而来，让时黎昏昏沉沉，最终无知无觉。

“呼——”

时黎一个鲤鱼打挺，从幻境空间中苏醒。

收集到的悔恨值化为纯粹的能量涌入金色沙漏中，时黎感受着这股巨大的能量，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但她很快收敛了一下表情，开始装模作样地对着虚空喊话：“亲爱的，你还在生气吗？别生气了嘛，我们好商好量，去什么世界都可以，但答应我，女主一定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好吗，我被这个世界限制得太狠了，人家真是太不容易了嘤嘤嘤……”

虚空中，主神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你杀死男主的时候可不像受到了什么限制。”

时黎转移视线，一点不慌，反而厚脸皮地告状：“哎呀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我没办法嘛，是男主先针对我的。毕竟，你也不想看我和那样的死老头谈恋爱吧对不对？”

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老头”主神：“……”

等了半天，时黎没听到主神的回答，她颇感无聊，只好对着虚空招招手：“你不说话我当你答应了哦。”

她还想继续嘀咕两句，但下一刻，时空的洪流在她面前打开一道裂口。

在时黎一脸悲愤的“拒绝无缝衔接啊啊啊啊”的喊声中，巨大的吸力裹挟着她，很快将她卷入其中，进入了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