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水云间（1/1）
马车行至一方湖泊处停下。
林玉衍与王安先后下车，只见湖面亭立四五楼阁，亭榭连绵相接，雕檐映日，画栋飞云。
与天边长空，林中飞鸟相互呼应。
林玉衍见此情景，不由自主吟道：“野鸟游鱼信往还，此身同寄水云间。倒是妙极。”
王安听得不太明白，但他亦被这景色吸引，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湖中楼阁，感叹道：“真美啊。”
不远处飘来一叶扁舟，舟上摆渡的船夫见他们站在湖边，朗声道：“湖中是新开张的酒楼水云间，二位客官可要乘船过去？”
“正是。”林玉衍扬声道。
“两人乘船钱银几何？”王安跟着问。
“一人十文，童叟无欺。”船夫将船划得更近些：“两位乘或不乘？”
林玉衍抢在王安开口前道：“乘，今日你这船我包下了，待会儿你就在水云间等着，我走时你再送我们上岸。”
船夫闻言慢慢靠岸，王安这才看清楚船夫两鬓已白，俨然一个年逾半百的老人家。
老船夫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笑意，他早先听说水云间开在湖中，定会受到燕州达官显贵们的追捧，所以他一早便划船而来，心想能靠载人渡河挣些钱。
可是那些达官显贵嫌他船破人老，只钟爱另一处满是美人的游船画舫。
他原本打算就此回家，不过是路过瞧见岸边站着两人似要乘船，于是顺口问上那么一句，没成想竟是笔大生意。
“两位当真要包下我这小船？”老船夫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
林玉衍没有半点不耐，仍旧笑着道：“正是。”
说完他的视线往身旁一扫，却没瞧见人。
“上来。”王安不知何时跳上了船，正站在船头朝他伸手。
林玉衍心下有些奇怪，他原以为那呆子不会让他包船又或者会同这老叟杀杀价，没想到他倒积极。
不过这样也正好省事，林玉衍没有深究，搭上王安的手上了船。
小舟上的空间并不大，林玉衍与王安甚至不能并排而坐，只能一前一后站在船上，所幸老船夫行船极稳，途中无甚摇晃，有美景相伴很快便行至水云间。
站在外头迎客的小厮不认得站在前头的王安，但却认得王安身后林玉衍，船还未停稳，已经朗声报：“林少爷到——”
话音落下，船堪堪停稳。
王安先行登上石阶，船身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一下，待王安站稳朝林玉衍伸手时，一旁的小厮已经先一步扶着林玉衍下船。
王安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抬腿跟上去没几步却又被周围一拥而上的侍女小厮挤到一旁。
被人簇拥的生活，林玉衍早已习以为常，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在曲折游廊上，好不惬意。
忽地，他脚步一顿，连带着周遭的人也停下。
小厮问：“林少爷有何吩咐？”
林玉衍环顾四周，问道：“同我一道来的人在哪儿？”
小厮虽然不明白林少爷为何要关心一个侍从，但还是恭恭敬敬道：“您的侍从应当在停船处歇脚。”
“谁说他是我的侍从？”林玉衍语气不善，但也没同这小厮纠缠，当即掉头回去。
乌泱泱一片人又回到原地，那叶扁舟已经稳稳靠在岸边，舟上的老船夫坐在石阶旁正同一人说话。
林玉衍一眼认出那人的背影，有些责备道：“跟着走也不会么？”
王安闻声转头，看到林玉衍的瞬间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他还会折返回来。
“真是个呆子。”林玉衍站定，不耐烦地催促：“还不过来。”
王安哎了一声，站起来同老船夫匆匆说了几句话，就乐呵呵地跑到林玉衍跟前。
“你是专程过来寻我么？”王安问。
林玉衍横他一眼，轻哼一声：“不然呢。”
王安忍不住乐起来，只是还没乐上几下，就听得远远飘来一声又娇又柔的林公子。
一位曼妙娘子出现在游廊拐角处，她着一身绛紫衣衫，梳随云髻，坠鎏金穿花蝴蝶步摇，莲步走来，宛若仙子。
她福身行礼，莞尔一笑：“林公子，久不见面，可有忘记奴家？”
林玉衍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将美人的脸同名字对上：“红袖？”
“公子还记得奴家的名字，奴家也不算痴情错付。”红袖浅浅笑道。
林玉衍心虚地看一眼王安，默默地往后退一步同美人拉开距离：“你不在明月馆，怎么在这儿？”
“奴家有幸得东家赏识，已离开明月馆来此为东家打点水云间的生意，公子日后可要多来这儿坐坐。”红袖道。
“原来如此，我当贺你才是。”
红袖掩嘴轻笑：“奴家与公子乃是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不若公子为奴家谱的新曲填词以作贺礼？”
林玉衍笑笑：“我可是纨绔子弟，胸无点墨，还是不要糟践姑娘的新曲得好。”
“公子真是谦虚。”红袖的目光落到王安身上。
“这是我家郎君。”林玉衍道。
红袖早在明月馆就见过王安，至今还对王安当初一句油伞价贵印象深刻，她冲王安欠身：“奴家见过王公子。”
当初在明月馆楼下等林玉衍时，王安见过红袖站在门口同林玉衍说笑。
不过……
“你怎知道我姓王？”王安问。
“奴家对您早有耳闻。”红袖微微一笑：“今日您能亲至水云间，是奴家的荣幸。”
“我……”
“好了。”林玉衍打断王安的话，对红袖道：“让客人在游廊说话，这就是水云间的待客之道？”
“是奴家疏忽了。”红袖收了话头不再同王安闲聊，错开身道：“两位公子请，许公子已在里面等候多时。”
林玉衍走在前面，还不忘叮嘱王安一句：“跟紧点。”
王安嗯了一声，跟着林玉衍穿过游廊，走进水云间大殿。
殿内正中是一个一人高的朱漆方台，台中有四五个异域舞姬，踩着乐点起舞。
乐声和叫好声交织，混着另一个声音。
“林兄！”
许嘉易端着酒盏，从人群中挤过来，扒拉着林玉衍道：“你怎么才来！莫不是被你家那位壮士管着，连门都不许出？”
“说什么酒话？”林玉衍推开许嘉易，一脸嫌弃：“臭死了，离我远点。”
“你瞧瞧你这人，成个亲就跟成佛了似的，无趣得很。”许嘉易拽着林玉衍就往厢房走：“好酒好菜兄弟都给你安排上了，咱们这么久没见，你不喝点不够意思。”
林玉衍回头看了眼王安，见他跟上来了，这才任凭许嘉易半拖半拽将他拉去厢房。
等到厢房坐下，林玉衍再回头找人，却又没了人影。
林玉衍招来小厮，问：“人呢？”
小厮还是刚才那个小厮，他跟了一路才晓得那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竟是林少爷新娶的郎君，于是多留意了一下王安，想着弥补一下方才将人认成侍从的失误。
果然啊，上天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努力。
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方才过来的路上，王郎君跟着红袖姑娘走了。”小厮想也不想就道。
林玉衍眉头一挑：“果真？”
“小的亲眼所见。”小厮自信道。
林玉衍倏地一下站起来。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