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匪寇劫人（1/1）
返程这日，林玉衍神色恹恹地登上马车，随后便软绵绵靠在背后的软垫上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不适并没有得到缓解，嗓子越发干哑难耐，他终于忍不住坐直身子，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坐在一旁的王安面露担忧，他把一直温着的茶水递过去：“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玉衍胸口发闷，他看了眼王安，哑着声音道：“无碍，到下一站多歇一歇就好。”
轰隆——
天边骤然响起一声惊雷。随后暴风涌起，吹得外头的树林沙沙作响，就连马车的车帘也大风掀起来。
寒风一大股一大股灌进来，王安打了一个哆嗦。
“少爷，郎君，要下雨了！”天青的声音在车外传来。
王安把探出头吩咐：“天青，先就近寻个地方避雨。”说完他便将卷起的珠帘放下，再看林玉衍时王安只觉得他的脸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
王安握住林玉衍的手，忧心忡忡道：“怎么这么冰？”
林玉衍笑了笑，他久病成医，很清楚这次的病情看着来势汹汹，实则要不了他的命。
“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林玉衍的手动了动，露出手腕上的红绳：“它会给我带来好运。”
车外的天青就没林玉衍那么淡定了，外头不比林府条件优渥，他家少爷的身子他最是了解，原本就病恹恹的，若是待会儿再淋了雨，染了风寒，能不能受得住只怕要两说。
天青心急如焚，他把缰绳交给康瑞：“我先去前面探探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个避雨的地方，你们照顾好少爷。”
康瑞接过缰绳，提醒天青道：“车外有蓑衣，你一并带上，这里就交给我。”
天青走得急没听到康瑞的话，跳下车就不见人影。
康凌凑到康瑞跟前问：“哥，天青难道学过功夫？怎么一晃眼就没见着人了。”
康瑞睨一眼没心眼的弟弟，敷衍道：“不清楚，看那样子兴许是吧。”
不知为何康瑞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回门礼卸下后，他们的车马便从八辆马车减至三辆，本应更加轻便，可是……康瑞往后看一眼：“后头的侍从都清点好了？”
“清点好了，一个没少。”康凌道。
康瑞还是不放心，叮嘱康凌道：“多照看着些，机灵点。”
康凌点点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哥，你今天怎么这么唠叨。”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天青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屁股坐在康瑞旁边。
“前面岔路口有个荒废的院子，可以避雨，加速前进。”
康瑞抬起眼皮看天边黑云压顶，狂风大作，是暴风雨的前兆，立刻马鞭一甩，加紧赶路。
马车颠簸得比刚才更厉害，林玉衍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
他用力地拍了两下车身，等了片刻，颠簸不但没停反而更加厉害。
“少爷，避雨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远处，马车得在雨落下前赶到才好。”康瑞朗声禀报。
林玉衍自然也清楚自己这身子淋不得雨，也就没再多话，兀自忍着。
王安把林玉衍的难受看在眼里，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底盼着快些到避雨的地方。
在林玉衍几近崩溃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
“到了，霁微。”王安也松了口气。
林玉衍点点头，刚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眼花，一个踉跄跪倒在车上，他突然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半天都直不起身子。
“霁微！”
王安大惊失色，他想把林玉衍抱起来，可是他现在看起来实在太过脆弱，好像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碎掉。
“呆子，无事。”林玉衍将手搭在王安身上：“扶我起来。”
“好、好。”王安小心翼翼地扶着林玉衍站起来，又慢慢陪着他下车。
林玉衍使不上力气，与其说王安扶着他，倒不如说他几乎半个身子都靠在王安身上，他有气无力地问：“呆子，你怕吗？”
王安被林玉衍刚刚那一摔吓得惊魂未定，他不想再同林玉衍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沉声开口：“别说话。”
林玉衍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万一我死在半道上，想说也说不成了。”
“林玉衍！”
王安想把林玉衍扔在这院子里好生教训一顿，但又怕自己手劲太大，把人摔死。只好死死压制住心里那团蹭蹭往上冒的火气，好生将人安置在椅子上才开始骂。
“你能不能别抽风，张嘴一个死，闭嘴一个死，难道你的性命对你来说就这么无关紧要？”
“这世间还有如此多的壮丽山河，你都曾见过么？”
“你来世一遭，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你留恋的？”
“你的父母亲人、朋友兄弟，这些都不是你的牵挂么？”
林玉衍默了片刻，忽地笑起来，张口想要说什么，就被王安一把捂住嘴。
“我说不过你，所以你不许再说话了。”
林玉衍眨巴眨巴眼睛，干脆倒在王安身上，把他当做人形软垫靠着。
王安见林玉衍老实下去，正想松手，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细细一听竟是策马声。
林玉衍眉头一皱，他一把摁住想要起身查看的王安：“别动。”
他话音未落，康瑞康凌便从外头冲进去。
“少爷、郎君，匪寇将我们围起来了。”
饶是康瑞行事稳重，可他自小长在燕州，哪里见过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寇？是以他说话的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颤。
“匪寇……这可如何是好？”王安心里一沉，他突然想到什么，拽着康瑞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带霁微先走。”
“别怕。”林玉衍勉力站起来，他握住王安的手：“那些匪寇是有备而来，想必此刻这个院子已然被他们团团围住，他们的目标应当是我，若是我不现身，这个院子谁也走不了。”
屋外，天青手持长刀，正领着侍从与匪寇对峙。
“大胆贼子，光天化日竟敢拦路抢劫！”天青怒斥。
盗匪头领骑在大马之上，极为不屑地冷嗤一声：“谁告诉你老子要抢劫？老子今天是来抢人的！”那大汉往天青身后睨一眼，又道：“你们燕州林家那个小少爷呢？若是自己乖乖跟我走，我尚能饶你们一命，否则就休要怪老子刀剑无情！”
“我家少爷岂是尔等盗匪能见的？”天青反呛，随即长刀一指：“休要多言，若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
盗匪头领哈哈大笑，脸色一变：“好大的口气！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这方领头的下令，那边一支飞箭便嗖的一声冲出，射进院内屋落直冲门窗而去。
天青本能地伸脚一踢旁边荒废许久的铁铲，那铲子跳起来正好打落那支飞箭的去势。
“你们几人进去护住少爷！”天青对着右侧的三四个侍从喊道，而后扭头对余下的四人道：“剩下的随我杀出去。”
盗匪头领冷笑：“不自量力。”
一个眼神递过去，就有八九个匪寇拿着长刀冲进院落。
短兵相接，拼喊厮杀，院落里很快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天青与这些侍从都是练家子，武艺在燕州各大家族的侍从中皆属上乘，与这些匪寇不相上下。
只是这些匪寇皆是在腥风血雨中厮杀过来的，刀下亡魂无数，单单是那浓厚的杀气便占了上风，更遑论他们倾巢而出，人数众多。
即便天青与众人拼命抵抗，但一拳实难敌四手，他们身上已经挂了不少伤。
“外头情况如何？”王安着急忙慌地问方才进来的侍从。
侍从举着刀，警惕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回郎君，他们的人实在太多，恐怕情况不妙。”
林玉衍沉吟片刻，然后开口道：“开门。”
王安拉住林玉衍，眼里满是不安：“你要做什么？”
“呆子，别怕。”林玉衍握住林玉衍的手，他声音平淡，但却让王安的心莫名镇定下来：“你在里面好好待着，我不会有事。”
而后，林玉衍坚定道：“开门。”
侍从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听命主上，缓缓开门。
匪寇头领见状立刻翻身下马，饶有兴致地看向从房门走出那位林家少爷。
原以为是个病秧子，没想到竟然姿容出众，甚为美丽。
“你就是燕州首富林家的儿子，林玉衍？”
“出动这么多人马来劫人，怎么反倒连人都不认识。”林玉衍扫一眼四周，淡淡道：“你也知道我林家在燕州还算有些名声，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劫我以勒索钱财，你可知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成功？”
林玉衍神色从容，不见慌张，倒是让这匪寇头领刮目相看。不过又如何，今日他已胜券在握。
“为何？”
“因为蠢。”林玉衍似笑非笑地揭晓答案，不急不慢地又问：“我大哥的腿可是你打伤的？”
话题转换太快，匪寇头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大哥？”
“山峰脚下，王家院子，我下的聘礼。”
匪寇头领恍然大悟：“是他啊，没错，是我打的。那人非要追来，我只好打断他的腿，留他一命，已是我积德。”
想起上回在王家抢夺的珠宝钱财，匪寇头领目露贪婪：“不过你们林家还真是出手阔绰，不过是个山里的汉子，竟也舍得出这么多钱。既是如此，不如把那些钱用来孝敬孝敬老子。”
“行了，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老子绑着你走。”匪寇头领耐心告罄，挥挥手就要让人把林玉衍绑起来。
王安在屋内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见势不对砰的一声推开门。
“住手！”
林玉衍瞪了一眼王安，低声斥：“你出来做什么？回去！”
匪寇头领来了兴趣，长刀一横挡在王安身前：“你就是王家那个和他成亲的男人？”
“我倒要好好瞧瞧，你到底是有什么稀奇的，能值这么多银子。”匪寇头领眼珠一转：“你说我要是把你也绑了，林家会不会再多给一倍的价钱赎人？”
王安暗下决心，就是舍掉这条性命也绝不能让这些人带走林玉衍，他恶狠狠地盯着那盗匪：“我不会让你把他带走。”
“哟，这还护上了。”
匪寇头领阴阳怪气道：“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护的？难不成你已尝过这个小少爷的滋味……是不是非常曼妙？待会儿我也叫兄弟们一起尝尝，看看究竟这男人到底比不比得女人香软……”
“你个杂碎！”王安爆喝一声，猛地推开近身的匪寇，就要夺刀冲去拼命。
林玉衍大惊，想要拉住王安，可他实在比不过王安的力气，反倒被他的莽力弹得踉跄一下。
“还不出来！等着我请你吗？”林玉衍大喝。
一柄飞镖从远处迅疾飞来划破空气，砰的一声弹开了刺向林玉衍的刀，却无暇顾及那柄直冲王安命门的刀。
“呆子小心！”
林玉衍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冲过去撞倒王安。
匪寇头领正要发作，忽地四面八方飞来数柄飞镖，柄柄飞镖直冲匪寇要害处来。那匪寇头领只好将大刀刀向一转，抵挡暗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对付林玉衍和王安两人。
王安抓紧机会拽着林玉衍起来，颇为灵巧地领着他沿着墙根往院外跑。
“呆子、呆子，莫要跑了。”林玉衍背后传来剧痛，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方才那柄冒着寒光的尖刀划破了他的皮肉，正在汩汩往外流血。
王安回头见林玉衍神色不对，一停下来他方才觉着手中粘腻，低头一瞧满手的血。
“你受伤了？”
林玉衍勉强扶着墙站定，不住地喘气。
还未来得及说话，院外便有一黑衣人踩着竹林踏风而来，在林玉衍面前停下。
林玉衍缓了口气，对王安道：“马车里有止血药，你去帮我取来，我这里有暗卫护着，出不了事。”
王安见那黑衣人身手不凡，倒也放下心来，当务之急还是为林玉衍治伤，于是掉头就往马车跑去。
林玉衍斜一眼黑衣人：“杀了他们。”
黑衣人拱手领命。
“等等。”
林玉衍缓了口气，又补了一句。
“领头那个，骨头打碎，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