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不是个容易被打败的人(1/1)
床头灯带亮着柔和的暖光,映衬着男人削瘦苍白的脸颊,他像是怎么都睡不够一样的睡了五天了,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过。
沈应霖坐在床边,手指轻轻磨搓着他右眼角下的那处新长出的皮肤,神情寡淡的注视着这张沉睡许久的脸不知在想什么。
睡着时,楚亦澜的眉头依旧死死皱着,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哑的咳嗽声,嘴里也会念叨着一些奇怪的话语。
几乎都是“不是我害的你们。”‘不要来找我。’‘我没有害过人。’‘火不是我放的,不是我。’之类的。
声音很轻,不用心的话根本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楚亦澜又梦魇了,身体剧烈的发着抖。
这几天为防止他梦魇时伤到手指,他的双手全部被固定在床边无法动弹,在他的手腕被磨出几道血痕后,沈应霖将绑在他手上的绳索换成了柔韧的布条。
“楚亦澜?”
沈应霖急忙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在枕头上,“你不是什么都不怕么,怎么会被噩梦吓成这样,你醒醒,醒过来听到没有。”
双手被绑在床铺上动弹不得,整个身体好似被那些恐怖恶鬼纠缠着,怎么都不肯放过他一样,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猫叫声,楚亦澜猛的睁开了赤红色眼睛。
惊魂未定似的望着面前的这张脸,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事,而后乌黑的瞳孔逐渐变得空洞像是失了神般没有任何多余情绪浮动。
沈应霖见他的身体不再颤抖,轻轻放开他的肩膀,把手放到他眼前晃了晃,可惜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眨巴一下。
“楚亦澜,你能听到我说话么?”
沈应霖轻拍着楚亦澜冷若寒冰的脸,房间里的暖气很足,可他的身体却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怎么都暖不了似的。
“你听到了么……”
楚亦澜脸色僵白,眼神涣散,干裂灰白的唇瓣微弱地开阖着,声音极其闷哑,“火不停的烧着他们的身体,到处都是凄绝悲惨的呼救声……”
他的样子看上去很迷茫:“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呢,又不是我害的他们?”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应霖低下头,幽深的视线停留在他裂开流血的嘴唇上,想着去拿床头柜的水给他润润嘴唇,一偏头却发现自己的衣角正被他的手指勾着。
可能因为手指被固定疼的无法弯曲,只是用指尖轻微的勾住,甚至都没有再动一下。
模糊的视线里仍旧是不停晃动燃烧着的红色火海,里面的人仍旧是面目狰狞、凶残可怕,像是要将他一起拉入那场无法逃离的绝望火海一样。
长长的睫毛之下,失去焦距的晶莹眼眸忽然闪了一下,迟疑了许久才不确定的缓缓地开口:“是不是因为我毁了那幅画,让他们没有地方藏身了,所以才来找我?要是,要是我把画还给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被梦境与现实来回拉扯,脆弱至极的神经好似因为这个荒谬的想法逐渐放松下来,连带着僵硬的唇角都有了些许淡淡的笑意。
“要把画还给他们……还给他们……”
楚亦澜眨了眨酸涩发胀的眼睛,意识逐渐与身体脱离,眼前的一切事物也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直到最后再次进入了深深的沉睡。
“楚亦澜……”
沈应霖压根听不懂楚亦澜在说些什么,叫了几声,却还是没有把人叫醒。
沈应霖心里很清楚,楚亦澜本就是个学美术的,再者以他这样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因为一幅画生出这么严重的梦魇,肯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想到花房玻璃门上的那些血掌印和抓痕,沈应霖脸色一沉,眸色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楚亦澜,你不是个容易被打败的人,我最多还可以容忍你三天,三天过后不管你是昏死不醒还是神志不清,你都得起来完成你这个替身该做的事情。”
惩罚似的在楚亦澜下巴上掐出一道泛白的指印,沈应霖又凝视了他许久,叫来服务生继续照顾,转身离开了房间。
新盖的花房还没正式用上就被拆了,那些空运过来的玫瑰也没能成功栽种就变成了一堆无用的杂草。
这里暂时还没来得及装置监控,要想知道发生什么,只能让人过来找。
细长的烟在沈应霖指缝间像是转动匕首一般灵活的来回转动着。
沈应霖面色沉冷的站在玻璃门前,望着门上已干涸的掌印指痕。
这些痕迹像是在极度害怕与恐惧之下,为了从里面逃出来时留下的,可花房里能有什么东西是让楚亦澜感到害怕的?
“沈总,只找到了这个。”
服务生们四处寻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人体假肢。
假肢上被涂满了红色液体,靠近一闻,像是猪血的味道,而且这假肢上的伤痕一看就是被火焰烧伤的。
就是这个东西把楚亦澜吓成这样?
不,应该不止。
这个假肢看着像是被强行拽掉落下的,说明这只是一小部分。
谁会在他的地盘,用这种东西吓唬他的人?
沈应霖浑厚的声音非常沉冷,“去把耿严叫过来。”
为了更方便的照顾楚亦澜,这几天耿严就没有离开过桐煌酒店,听到是沈应霖叫他,还以为楚亦澜的情况又恶化了呢。
跟着服务生一路走到后院,才知沈应霖找他的事情不简单,眼珠一转,脑海里已经想出了无数个可以脱身的说辞。
可当他真正走到沈应霖面前,看着沈应霖手里拿着的假肢时,心里想好的那些个措辞儿此刻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了。
不等沈应霖主动开口逼问,耿严就已经主动缴械投降,反正以他俩的关系,沈应霖是不可能将他碎尸万段,剁碎喂狗的。
耿严双手一举,认错态度极其认真:“我发誓,我只知道他会这么做,但全程没有参与过,这些东西也不是我找来的。”
要是苏赞知道他这么快就把他卖了,估计会拿刀捅死他,不过被苏赞捅死,总比被沈应霖折磨死的好。
“苏赞?”
沈应霖将假肢狠狠地扔在了耿严身上,厉声怒道:“我的人,我的事,我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插手?”
耿严将那假肢扔到了一边,掸了掸掉在身上的猪血块,心虚的看了眼沈应霖:“那什么,苏赞也没有什么恶意,就,就只想捉弄捉弄楚亦澜,没想到弄巧成拙了,这都是意外。”
“意外?”听到这话,沈应霖又冷又沉的瞳孔微眯,诡异一笑:“那我也给他制造一些意外让他长长记性,你去告诉他,这段时间让他小心些。”
被沈应霖无温的瞳孔注视着,耿严顿时脚底泛起一股足以席卷毁灭五脏六腑的寒意,艰难的扯了下嘴皮子:“好,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