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菩提之梦二十四（1/1）
枣红色的骏马漫步在长安道上，昭王坐于马上，神采焕发，目视远处。
朱红色漆墙若隐若现，那是紫禁城，帝国的权力中心。
飞扬的旗帜飞舞，一个大写的“夏”字，正如帝国煌煌的气势。
在拥挤的人潮中，长安喧闹，孩童嬉戏，大人则争先恐后为见赶走了西蛮，平定了中原的英雄一面。
尹栖水突然挥了挥手。
“停下。”
李昭成会意，恭敬问她，“王爷，怎么了？”
尹栖水摇摇头，翻身下马，有军士拱卫，将骚动的老百姓隔开，她一步步向前走，外圈的人向内聚集，内圈的人却自发散开。
即便亲近这位护卫大夏的王爷，他们到底存着对皇室天然的敬畏。
直到她走到靠近城墙的一端，人们这才看见，一位衣不蔽体的乞丐躺倒在地。
有人唏嘘，却也有人懊恼，怎么让王爷见到这一面了，王爷会不会因此觉得长安不好？
不对，长安好像就是昭王的故土来着。
刚才骑在马上时，尹栖水就感到了身边有人的气息在逐渐减弱。
这是濒死之兆，直到她走到乞丐面前，才真正确认了她的感觉。
“取皮衣，水和食物来。”
人群下意识为她安静。
很快，近侍便将她要的东西取来。
乞丐的衣衫破旧，沾染着泥土和白雪，显得混乱不堪。
她让人将他扶起，抖落他身上的雪屑，观察他脏污的、已经冻得发紫的脸，勉强能分辨这是位年轻男子。
男子似乎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身上还传出了汗臭和腐朽的气味。
周遭的老百姓都流露出了异样的表情。
尹栖水却面色如常，她面色凝重，亲手将皮衣为他披好，又喂他喝了些许水，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灵气顺着扶住他的手向男子体内灌注。
刚才还气若游丝的男子，于是奇迹般的转醒。
尹栖水听到了周围的人高呼，“神迹！”
“是神佛显灵了！”
...
尹栖水又为男子喂了些食物，他几乎是没有形象地大口吞咽着，尹栖水不得不控将烙饼分为小块。
她可不想这人在他面前噎死。
直到三个饼下肚，男子又灌了口水下去。
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用一双黑黝黝地眸子看向了尹栖水。
他不认得她，但他却在这个阵仗中，明白了她的身份不凡。
男子发着愣，尹栖水却转头吩咐侍从予他些金银。
耳边逐渐响起百姓的赞叹声，尹栖水上了马，感叹道，
“长安繁华，尚有冻骨，是孤无能，愧对先皇遗愿。”
李昭成眼神复杂，却还是配合道，“王爷爱民，何错之有？”
“是啊，是啊。王爷，这怎么能怪到您身上呢，这都是——”
阿木本来是接着李昭成的话头说的，此时却突然噤了声。
但她不说，人们也明白她的未尽之语。
百姓受难，自然和这位刚从边塞回来的王爷无关，而跟上面那位，定人生死的女皇有关啊！
这只是一件小事，却在她到来之后迅速传播。
这长安街道上，有的是民。
而昭王爱民如子的名声，也将在今日之后，得到迅速传播。
那乞丐愣在原地，搂了搂皮衣，他手中握着沉甸甸的钱囊，那是昭王赠予他之物，连小偷也不会起偷盗的心思。
他将钱囊揣好，放进了皮袄内，往书肆的方向走去。
当守城的士兵打开大门，迎接浩浩荡荡的人马入京，这个消息，便已经传到了女皇手里。
她低首看着书简中的记录。
昭王途经五洲，三十八郡，军队所过之处，秋毫无犯。
乐善好施，每遇乞丐，皆令人勒马，给予钱财；见太监强借老翁千斤炭，怒而杀之；有卖身葬母者，皆帮之安葬......
昭王仁德，世人赞之。
女皇蹙起了眉，她看着眼前单膝跪地的暗卫。
“起来吧，尹一。”
暗卫闻言起身，她的眼中，闪烁的是，被很好掩饰住的野心。
“属下知罪，未能完成陛下交予我的重任。”
女皇略微停顿了两秒，审视着这个，号称是，皇家最忠诚的一柄利刃，却背叛了昭王的暗卫。
“皇妹变化如此之大，你一时应付不及，也是正常的。接下来，你除了及时汇报那边的情况，也不用再做些什么了。”
尹一略微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女皇没有罚她，而是女皇不再将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她。
“是，属下遵命。”
尹一行礼退下，思忖着，要让女皇重新看到她的价值才是。
她已经背叛了她的使命，她的信仰，就为了站在光明之下，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而阻挡她的人，都必须死。
尹一刚走不久，殿门就被重新打开，有太监进来说了些什么。
女官立在一旁，略微弯腰，“陛下，昭王来了。”
女皇站了起身，还没来得及整理衣服的褶皱，就急步向门口走去。
光线顺着乾清宫的宫门照入，龙袍的金色引人注目。
“栖水。”
女皇的声音带着欣悦，“栖水一路舟车劳顿，如今感觉可好？”
尹栖水看清了女皇的脸，神色微怔。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行了一礼，“见过陛下，微臣一切安好。”
在尹栖水蹲下前，女皇又将她扶了起来，“栖水何须多礼。”
尹栖水无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指节，神情微变。
但这些都没有让女皇察觉。
女皇热情地欢迎她，似乎真是心情好了，还赏赐了好多下人。
女皇将尹栖水牵引到长席上，中间摆着一壶茶水，一碟糕点。
“朕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精致的梅花糕，点缀奶黄色的姜糖，上面还散发着热气。
尹栖水定睛看了几秒，取下一块糕点，喂入口中，“多谢陛下赏赐。”
女皇看着她动作，也不吃，脸上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像是真心疼爱妹妹的姐姐。
她当然不会在这里给昭王下毒，如今人人都知道昭王来了她的乾清宫，若这时，昭王死了，众人必然起疑。
昭王的部下也会将矛头指向她，到时候，她率领的十万兵士，必定要掀起一场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