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游镜湖（1/1）

她跟玟小六的关系哪怕再近，也不能替她做决定。

但接下来的日子，在看见玟小六和叶十七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霜起会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观察他们的相处模式。

然后让她发现了一点令人感觉无语的事情，叶十七真的很惯着玟小六，就是那种玟小六放火杀人，他就能在一旁递刀子的人，而且不分对错。

从他这种态度来看，要说他对玟小六没有什么旁的心思，霜起是不相信的。莫非他已经看出了小六是女儿身？随着时间的变化，她心中的这种猜测逐渐变得肯定起来。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旁人急是急不来的。时间久了，霜起也只能歇下心思，随他们去了。

这日，天气晴朗。但等到傍晚的时候，开始起风了，难得的凉爽让霜起忍不住来到屋后的河边散步。

河边的野花开得正盛，微风一吹，花香裹挟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一振。

她选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坐下，百无聊赖的捡起一枚石子扔向河面，河面荡起阵阵涟漪，倒也有意思的紧。

她正想再捡一只砸出去，突然听到耳畔隐约传来雕鸣声，抬头望去，不是相柳带着他那白羽金雕飞驰而来，还能是谁？

白雕飞至近前停下，在它背上乘坐的相柳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霜起今日穿着一身竹青色衣衫，整个人看上去很清爽。

相柳忽的向她伸出手说

“我看今晚月色正好，想邀请你去同游镜湖，去吗？”

近来天气炎热，难得的好天气，若是不出去游赏一番，也是可惜了，更何况，她觉得相柳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可能是有事情要与她说，便同意了。

镜湖相当宽阔，河边柳树低垂，明月高悬，水面波光粼粼，微风乍起，更吹起圈圈涟漪。

白雕飞行的速度不快，霜起探出身子，伸出右手感受着风从指尖划过的感觉，微微的阻力像是有人在她掌心轻挠，细细的，痒痒的。

跟上次来镜湖时的心境相比，此刻的她心情是相当放松的。

“你今天的心情还不错。”相柳在她身旁侧着身看着她的举动说

霜起没回头，只轻嗯了一声。

“可我的心情却很差。”

相柳收回视线，拍了拍金雕的背，它便俯下身顺从的朝岸边飞去。

它落下的地方与之前不是同一处，此处鹅卵石居多，个个犹如婴儿拳头般大小，洁白一片，月光映照在上面，像玉一样生出暖光。

两人席地而坐，相柳单只手撑在后面，另一只手指着天空中出现的星河说道

“那些星星看起来是不是很渺小，与月亮同在一片天空，旁人就会只看见月亮，而注意不到那些光芒微弱的星点。”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像雕刻一般，点着星河的动作有种形容不出的优雅，与他说出口凉凉的话有很大的反差感。

这样的话，大多出自于悲观的人口中。霜起印象中的相柳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一颗星星或许不能同日月争辉，但若是千万颗星星汇聚在一起，便是月光再皎洁也难以撼动它们的光华。就像你现在跟我所说的话，最先提到的不也是星星吗？”

这还是霜起第一次跟相柳说这么长的句子。

相柳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缓缓问道

“若是星星不能汇聚到一起呢？”

这话问的霜起有些好笑，只要当天天气晴朗，在夜晚定然是能看到空中繁星点点，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夜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很少，但相柳现在显而易见的是在较真，若是不说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恐怕他还会继续追问。

霜起想了一会儿，目光平静的看着湖面说

“你不是星星，你怎么就能确定星星一定想要和日月争辉呢？说不定他们只想努力发光，照亮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空呢？”

可能是因为霜起不习惯这样的相柳，不自觉的就多说了些。

她说完了许久，没听见相柳的回答，遂转头看向他。

他竟一直看着她，像是在出神。

霜起轻轻咳了一声，仍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只能无奈的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这才召回了他的神智。

相柳回过神就看见女子的手在他眼前晃动，不由得伸手猛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发沉

“那你看见的是星星，还是月亮？”

这样沉重的语气让霜起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而且手腕被人约束的感觉也并不是很好。

她本能的缩了缩手，没挣开，于是目光下移，避开相柳的视线

“你先松开，我就告诉你。”

相柳闻言也没多做纠缠，听话的放开了她的手腕，等着她的回答。

微凉的夜风中传来了女子悠悠的声音

“我既看得见星星，也容得下月亮。我们眼前有着这般美好的景色，你却只想着争论星月之间的长短吗？”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明月于空中高悬，天空中繁星点点，偶尔有几朵莲花似的白云飘来，又随风被吹散，远处的湖面上还有萤火虫打着灯笼飞舞，在平静湖面的倒映下，竟好像不在人间，而是仙境一般。

这确实是一幅很美好的景色。

相柳看着眼前的画面，眼神也变得温柔许多。

“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他虽有九条命，但也从来没有浪费过光阴。

霜起起身走到水边蹲下，用手掌撩起一泓清水，回头冲他和煦的笑着说

“这世上美好的景色多了去了，但要是没有人看，再美也没有意义，不如趁着现在时光正好，仔仔细细的看看它，留在心里也可时常回味。”

那背对着他的女子身形柔美，纤手莹润如玉，映着碧波，便如透明一般。她眸中带笑的把玩着手中的湖水，不时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她的身侧，给她精致的五官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衣袂飘动间，仿佛随时会消散于世间。

相柳向来幽暗冷沉的眸底，在这一刻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他几步走到她身后

“你要陪我去水上走一走吗？”

霜起不解的抬头，去水上走一走？

相柳也不解释，伸手拉住了她纤细的手向着湖面走去。

两人同时踏上湖面，竟如同像踩在平地上一样，仅有随他们的脚步而掀起的阵阵涟漪提醒霜起，这不是错觉。

这样新奇的体验，让霜起一时忘记了甩开他的手。

“你果然不愧是海底妖兽，还会踏水行走。”

霜起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她身侧的男子没有说话，但是唇边却勾起了一抹浅笑。

…………

回去的路上霜起才想起问他此行的目的。

“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相柳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那就是你今天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拉着她同游镜湖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至于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霜起不用猜都能知道，辰荣国战败后，西炎掌控了中原，这些年也算是逐渐稳定了，只偶尔有些小打小闹，不过都不成气候，洪江带着辰荣残军在雾山坚持这么多年，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哪怕霜起本身就是辰荣人，也很憎恨西炎，却也不得不公正的说一句，辰荣残军气数将尽。相柳身为妖族，却在这样的军队中当军师，其难度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霜起再度开口

“你只是一个妖怪，即使能修成人形，灵力深厚，只怕辰荣军那些神族人也并不会高看你一眼，反而可能因为你的出身而在背地嘲讽你。当年义——赤宸将军的境况就与你很相似，最后却也落得一个战死沙场的结果。”

也许是几次的见面，让她对相柳已经逐渐熟悉起来了，又或许是她只有在相柳面前才能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她心中的想法就不受控制的说了出来

“妖兽生性自由，这些琐事于你而言不过是负担，我若是你，便抛下一切，遨游天地间——”

“闭嘴！”

不等霜起将话说完，相柳突然一声怒喝止住了她的话。

他看着霜起，脸色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双眼赤红露出妖兽竖瞳，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殆尽。

霜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传闻相柳曾受过洪将军的恩惠，替他做军师摆兵布阵不过是为了偿还恩情。而她刚刚所说的一番话却是让一个知恩图报的人背信忘义。

也怪不得相柳发火。

“是我失言，抱歉。”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霜起并不想惹怒他，相反，她看到相柳的样子，就想起了自己的义父，义父当年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曾左右为难过呢？

她如此迅速的道歉，倒让相柳有些意外。

他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时，眼里已是墨色一片，他的怒意来的很快，却又很容易的被她的一句道歉轻松化解。

而两人此时却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或许在很远的将来，他们才会弄清楚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