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谈太深（1/1）
她凝着桌案上的烛火微微发怔；“觉得委屈又能如何？即便是皇上，也有委屈的时候，不是吗？”
“只是，掖庭那几位太嫔死得实在是太冤，皇上可知，她们到底一共历经过几次生死，才尚且能够活到如今的岁月？”
“据奴婢所知，先帝在世时有二十几位嫔妃，除去太后与太妃，便只有掖庭处的三位太嫔还存活于世。”
“可先帝驾崩不过十年，如今还在世上的，仅有太后与太妃二人。”
“或者说，这本是奴婢间接害死了她们，若是奴婢没有到过掖庭，说不定她们还活得好好的。”
方仪淡笑，除了澜翠，在宫中这几位太嫔是对她最好的人，可她却保护不好她们。
她的眼泪模糊了所有光线，即使她知道，哭泣没有用。
她也不想在狗皇帝面前如此丢脸，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她的确觉得委屈，虽然她知道，委屈也没有用。
先是莫名其妙被他封为栖梧宫虞妃，又在入宫当日被他莫名其妙打入掖庭为奴。
就因为她是方世忠之女，她便被硬生生卷入了宫斗之中，澜翠因她受罚，三位太嫔因她而死。
她大仇未报，如今还要困在此处为凝玉公主研究这破什子小皂块。
她深刻感到身不由己的委屈，从她穿成方仪的那一刻开始，从她入宫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屋内宫烛摇曳，良久，不见他声息。
“三哥今夜不去陪嫂嫂们，怎会有空来景平宫探凝玉……”
凝玉话音未毕，一进屋便觅到了凤眸流光疏薄的皇帝。
而皇帝此刻正淡淡凝着身侧的女子出神。
“三哥又欺负方小六了？如今方小六已是凝玉景平宫中的一等婢女，即便是三哥也无权将其任意调动。”
再一眼看去，皇帝已踱步到窗前，负手凝向了窗外。
凝玉见状又偷偷问方仪；“是不是你又气了三哥？”
“还是你奉的茶水太烫？你是不知，三哥嘴挑，从不轻易品茶。”
“奴婢没有，公主，只是奴婢今日寻了许多书卷，双目疲累才会如此。”
凝玉笑着松了口气，若她这三哥真的发火，她自己也怕。
“难道三哥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凝玉指着桌案上的纸笺问她。
她摇了摇头，凝玉抿嘴偷笑起来，将方仪打发下去后，凝玉又偷摸的跟在了皇帝身后。
“三哥，怎么到景平宫也不事先让奴才们通报一声？凝玉也好特地安排奴才们为三哥煮了茶候着。”
皇帝转过身来，挑眉笑道；“你这丫头，为何又替别人乱起名字？”
“嘻嘻，”凝玉眨了眨眼睛；“三哥是说方小六？”
“方小六不会生气的，再说，凝玉喜欢方小六，她可比这宫中其他人有趣多了。
“三哥你知晓吗？为太妃祝寿那夜，凝玉曾说被小太监欺负，其实那人就是方小六假扮的。”
“是她？”
凝玉点了点头，“就是她，那夜她竟敢欺骗本公主，说天上有只脱了毛的鹦鹉在飞。”
皇帝凤眸微眯，凝了那抹消失的背影一眼，她竟比他想象中还要胆大。
皇帝拂袖而坐，换了话题道；“明日便是元夜夜宴，凝玉，你可知近日朝中有大臣让朕为你挑选驸马？”
凝玉一凛，微怒道；“三哥，凝玉才多大？那些大臣真是吃饱了撑的！”
“凝玉才不嫁，凝玉就要赖着三哥，凝玉非将三哥的国库吃空不可。”
“凝玉，别胡闹，你告诉朕，你心中是否有合适的人选？若那人配得上你，朕可以赐其千顷，封他为驸马。”
“没有没有。”
凝玉红了脸颊，与素日里的调皮模样判若两人。
皇帝皱了皱眉，他疼爱自己的妹妹，他也不愿将凝玉随意指婚给她不爱的男子。
他知道，那些大臣敢上折子给他，一定是背后有人为他们撑腰。
近年来，明启边境动荡不安。
宛月国作为东境第二强国，不但频发与东赤国之间的战乱，更常有侵扰明启边境之事发生。
前年，宛月国旧皇驾崩，新皇更是究兵黩武，四处征战，若有朝一日战火烧到明启，那他必定会负面受敌。
这边太后已暗中牵制他许久，或者说，自他十二岁登基以来，太后根本就没有将所有的行政职权全部归还于他。
而他之所以将端贤王爷分配到沅州，也是因为他知道，若宛月国真的兵临城下，太后一定会派人死守沅州。
只因那沅州作为明启的边陲重州，宛月国若要攻明启，必先攻沅州。
近几个月前，东赤国派了信使，说是有意与明启联姻。
那时他便一口回绝了下来，一是他并不主张和亲政策，二是凝玉还小，今年也才不过十五。
上个月，又有宛月国信使到明启帝都，说去说来竟也是为了联姻一事。
所以，当此时朝中有人又提议要为凝玉挑选驸马时，他就知道，那背后之人一定是太后，是太后想让凝玉和亲宛月。
只要凝玉和亲宛月，宛月国君便不会轻易与明启生战，而她的爱子端贤王爷萧逸，也就能够在沅州永享这太平盛世。
“三哥今日来景平宫，便是为了给凝玉挑选驸马一事？凝玉真没有心上人，嫁人多没意思，凝玉认为，还是独身一人潇洒自在。”
皇帝收了话题，看了一眼眸光轻闪的凝玉；“没有便没有，朕也不是非将你这丫头嫁出去才心甘。”
“明夜缥缈宫夜宴，可别忘了去。”
凝玉愣了半晌，才发现皇帝不见了踪影，她微微一笑，秀脸又不经意红透。
若说没有心上人，也是她骗她三哥的，可若真让她亲口说出来，那可就更羞煞了。
若是被世人知晓桀骜不驯的公主，暗恋上遍读诗书的儒雅公子……
想到此处，凝玉的脸又微微泛红起来。
凝玉饮了口茶，才想起不见方仪踪影。
“方小六，快出来啊！方小六？”
“启禀公主，方姑娘已经歇下，奴婢即刻去将她唤醒。”
凝玉眨了眨眼；“算了，今日她也累了，明日再说吧。”
她本想将元夜小皂块上货一事分享给方仪，但在知道方仪早早就寝之后，也就作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