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丰衣寨突发瘟疫,村民生活陷入困境(1/1)
封华家里很穷,因为穷,他们经常吃不饱饭;因为穷,他们一年只能买一件衣服;因为穷,他的父亲这一年不得不外出务工;因为穷,他的母亲也开始做起了“生意”。
丰衣寨虽然叫丰衣寨,但这里资源稀缺,土地稀少,土壤贫瘠,经济作物很少。
这里的人们经常食不果腹,饱一顿饿一顿是常有的事,丰衣寨并不像他的名字一样,能给他的子民带来丰衣足食。
1997年的秋天,秋风瑟瑟,山上的茅草早已枯黄,树木早已落完叶子,所有的树木都光秃秃的,大地一片凄凉,看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
一次恐怖的灾难正席卷而来,一开始是李二牛家死了一头猪,那头猪是他们家今年唯一的一条过年猪,按往年的情况,要喂到过春节前才能杀,现在这猪还在吃糠,一点油水也没有,还是一个空架子呢,这可是他们家明年一整年的肉和油的来源。但是,现在他们家的猪,突然间就死了,毫无征兆,李二牛无可奈何。
紧接着,更可怕的事情来了,村里的猪接二连三,一条不剩地全死了,很显然,这是一次很严重的瘟疫,毫无征兆,一下子夺去了全村人一整年的肉和油的来源。
村里顿时陷入一片恐慌,大家都在议论这些猪为什么会死呢,会不会传染给人,人会不会死等问题。
在防疫站的督促下,全部死猪都被深埋地下,但这并不能缓解人们的焦虑和恐慌,比起会不会被瘟疫传染,会不会死,现在村民们更关心的是,没有了猪,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啊。
大家都纷纷开始想办法,如果要度过明年的难关,要从现在就开始打算,开始行动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村里人有外出打工的,有变卖粮食准备重新买一头猪继续养的,当然也有像刁老四这样无所谓的,怕什么,就算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封华的父亲封正佑也做好了准备,他打算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以后,就出去省城打工了,一来是苦一点钱好度过明年的难关,二来是因为家里太穷了。
就算不遇到猪瘟,他们的生活也快过不下去了,孩子上学以后就是一个无底洞,一次比一次要的钱多,家里又没有收入来源,这可把封正佑急死了。
不止一次,在我上学之前,在我生病的时候,我看见父亲到处去借钱,到处去求人,像是一个没有骨气的男子汉,让人看了既心疼又心酸。
但是,我知道父亲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他想改变,他想让我们都过得好一点,他努力过,对命运反抗过,但毫无办法,无可奈何,那种无助,那种绝望,终于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到大城市去搏一搏。
但是在走之前,他肯定要把这个家先安顿好,他才能放心的去的,至少是把家里的农作物能卖的都卖了,他走了以后,母亲一个人就很难去卖了,能先救救急也好。
乌龙乡是我们这一带的行政、经济和政治中心,全乡辖区内共有8个村委会,其中就包括我们的乌拉村委会。
而丰衣寨是乌拉村委会辖区内的一个自然村,每逢星期天,乌龙乡都会热闹非凡,四面八方的人都会聚在这里赶集,偶尔还会有县城或其他地界的人过来摆摊卖货。
乌龙乡的地形就像一个很大的金字塔,乌龙乡坐落在金字塔的顶端,高高在上,向世人宣誓着他的权威,统治着这里的一切。
而像丰衣寨这样的村寨,则大多坐落在金字塔的底端,经济落后,文化不高,只能被顶端的文明统治着。
天刚蒙蒙亮,封华父子俩就开始出发了,他们赶着一匹骡子,一路向高处走,丰衣寨的海拔大约800米,全乡最低点就在村里,属于典型的热带气候地区,常年酷热。
但乌龙乡的海拔高达3300米,属于亚寒带气候地区,那里气候寒冷,每到冬天,水池就结冰,水龙头中开不出一点水来。
赶一次集,丰衣寨的人们就像完成了一次遥远的时空和地域的穿越。
骡子驮着两麻袋的花生和两只吃饭的碗,花生已煮熟,放了少许盐,吃上去很香。
他们父子俩准备把这些花生拿去卖了补贴家用,当然最重要的是给封华兄弟俩上学交学费用。
封华家的骡子体格并不算大,力气却很大,脾气也温顺,就算驼了两袋花生,封华还可以时不时的骑上一段。
他们离开家大约半小时后,走了大约三公里的路,经过了第一个村庄,叫做二台子村。
那是封华外公外婆家在的村寨,封华父子俩在外公家停留了几分钟,问他们要不要自己帮忙买什么东西。
毕竟赶集的路太过遥远,他们已上了年纪,去赶集已很吃力,平时都是让年轻人顺便帮忙买一点生活必需品。
“姑爷,花生卖了帮我买三斤苞谷酒回来!”封华的外公说道。外婆则是让父亲帮忙买一点盐。
“早去早回,路上走慢一点,照顾好孩子,安全第一。”封华的外婆说道。
父子俩离开了外婆的家,继续向高处走去,外婆在门口目送着二人离开。
由于坡度太大,这条路弯弯扭扭,曲曲折折,云南的山歌中有唱道:这里的山路十八弯!但从丰衣寨去到乌龙乡的路又岂止只有十八弯啊,如果仔细数一数,可能一百个弯都不止呢!
又过了四十分钟左右,他们走了三公里多,由于山路太陡,又全是上坡,他们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经过一番努力,他们终于到了第二个村庄,火房寨。
由于这个村庄环境恶劣,常年干旱,又没有水源,仙人掌树密密麻麻,到现在只有十来户人家仍然坚守在火房寨子,因为他们无从选择,无处可去。
封华在这里也有亲戚,但是由于长时间不走动,他们并没有进去打扰人家,而是继续赶路,一路向上,向离天空更近的地方出发。
到了火房寨后,他们家的骡子已明显的体力不支了,全身的毛发早已湿透,一路上汗水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滴个不停,看得父子俩心疼不已。
父子俩虽然没有背什么东西,但仍体力不支,早已满头大汗,衣服也全部湿透了,气喘吁吁,于是他们只能暂做休整。
离火房寨一公里处,有一个叫石村的地方,因为满山遍野都是石头而得名,这地方也是生活极度艰苦,常年干旱少雨,很多村民食不果腹,为了活下去,这些年村民都逃到其他地方讨生活去了。
因为不顺路,封华父子并没有去那个村,虽然那里也有很多他们的亲戚,很多舅舅,姑妈都在那里。
你爷爷就是来自石村的,由于那些年闹饥荒,很多人都被饿死了,家里没办法,就把你爷爷兄弟几个“赶”出来讨生活了,你爷爷来到你奶奶家的时候只有8岁,他帮着你奶奶家里干活,换一口吃的,由于他比较勤快,后来奶奶家就把他留下来了,并最终和你奶奶结了婚。
其实你爷爷并不姓封,我们家也并不姓封,是到了奶奶家和奶奶结婚后才改的名字,他原来的名字叫柳少封,后来“嫁给”你奶奶后就改名为封少柳了,他的父亲,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老祖,叫做柳应宗,你记住,那才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祖辈在的地方,封正佑跟儿子封华一边走一边说着。
可能由于说话的原因,这一段路他们走得格外轻松,不到一个半小时,父子俩就越过了这段路程中最长的一个坡,大约10公里左右的大长坡。
现在,他们终于来到了下一个村,红泥巴村,由于忙着讲故事和听故事,父子俩竟丝毫未发现,他们家的骡子已经累得精疲力尽,汗水就像麻绳一样,一路走一路流,湿透了大地。
由于骡子实在是太累了,再继续赶路可能会把它累倒的,他们只好在一个坝塘边暂做休息,人和骡子都在那里喝水解渴,此刻,他们不分彼此,骡子和人得到了一样的尊重。
红泥巴村因为到处是红泥巴而得名,今天算他们运气好,要是遇到下雨,这里的红泥巴就会沾到鞋底上,越沾越多,直到你走不动为止。那滋味,封华去到乌龙乡上初中后,可不止一次尝过。
红泥巴村最有名的便是土瓜,由于气候和泥土的原因,这里的土瓜格外的甜,要是口渴的时候吃上一口,那滋味,绝对赛过当神仙呢!
每到过路人多的时候,村里人都会摆一些土瓜在路边卖,当然土瓜成熟是在秋季,若是在地里不挖出来,一般可以储存到过春节的时候呢。
到了红泥巴村后,天气就开始变凉了,之前一路汗流浃背的封华父子,还有他们那驮了两袋花生的骡子都不再流汗了,父子俩穿上了外衣,继续赶路。
到了红泥巴村以后就是一段很长的平路,一马平川,他们走得也比之前快多了。
后面的村寨我们就不在这里一一叙述了,要不然,人家可能就要散街了(云南的方言,散街就是赶集的人散场回家的意思)。
半小时后,他们大约走了四公里路,经过了大平地村,他们并没有休息,继续赶路。
后面的路又从平路转换成了爬山路,又走了1个小时左右,父子俩终于来到了离乌龙乡只有一公里处的水塘村。
他们在水塘村稍作休息,十分钟后便到了这个经济、文化和政治中心,乌龙乡。
乌龙乡真的是一块风水宝地,虽然海拔太高,天气太冷,但四面环山,中间平坦,像是一个王冠一样,纹丝不动地矗立在他所辖的八个村委会的顶端,从山形上看,它也正处在在金字塔的顶端,俯视着八个底端村委会。
这里车水马龙,人山人海,车当然是马车,那时候通往县城只有一条土路,各个村委会也陆续有几条土路,全乡也只有唯一的一辆小巴车。
“爸爸,我肚子好饿。”封华对父亲说道。
封华知道父亲现在并没有钱,但是他肚子太饿了,他只是出于本能的说道。
父亲给了他一些花生,“你先吃着,等一下我们有钱了,再去买米线吃。”父亲说道。
他们把花生摆在了街尾开始售卖,由于已到了中午,好位置自然早就被早到的人占完了。
封华把骡子拴在隔壁的树上,事实证明,这可能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他们的骡子实在是太累了,刚刚拴好,它就躺下睡着了,虽然天气已经很凉,但它身上的汗水还没有全干,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
“5毛钱一碗,五毛钱一碗!”封华和父亲时不时回答着顾客的询问。
今天生意还算可以,不到三个小时,父子俩就把花生卖完了,一共卖了96元钱,对于当时的他们家来说已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父亲带着封华去吃了一碗米线,一共花了一块六。
然后父亲带着封华一路走一路看,这是封华第一次来赶集,也是他到目前为止去过最远的地方,他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父亲先后给外公外婆买了他们的东西,然后买了一些夹心饼干,最后给封华兄弟俩一人买了一双石林牌的鞋子。
在封华的眼里,这里和他的家乡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在街上欣赏着这里陌生的一切,有卖衣服的,卖鞋子的,也有卖锅碗瓢盆的,有卖老鼠药的,也有卖老鼠夹的,最让封华着迷的是,那些录音机和收音机,他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此刻,他多么希望能够拥有一个这种能说会唱的东西啊。
大约下午五点左右,父亲便带着封华回家了,比起来时的路,现在回去可就轻松多了,到了路平的地段,父亲便把封华抱上他们家的骡子背上,他骑了好长一段距离。
下午七点多钟,父子俩就回到家了,这一路,封华精疲力尽,回家后饭也没吃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