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人之所以是人（1/1）

赵弈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被天棚上的吊灯晃得有些睁不开，一个熟悉地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师父，你赢了？”

声音是赵弈在天文台带的小徒弟，赵弈刚想挣扎地坐起来，却被他的徒弟用手摁住，“师父，你还没退烧呢，躺好别动！”

此时的赵弈才慢慢地看清眼前的景色，自己正躺在病床之上，手上还打着点滴，张口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师父，你现在在基地卫生所，你已经烧了两天了，张主任急坏了一直在给你联系车想要把你送下去。”赵弈的徒弟回道。

“哦。”赵弈轻轻地应了一声，他知道在高原发烧是件多恐怖的事情，“你去和张姐说一声，我没事了。”

“好。”徒弟虽然回话却没有动，依旧坐在床边看着赵弈。

赵弈头脑也逐渐变得清醒，他苦笑了一下，自己终于理解了单梁那个有关白兔的童话故事，不幸的是，他如今也成了童话故事中的小白兔。

“医生，他没事吧。”张立丽看着给赵弈仔细检查身体的医生问道。

“烧已经退了，也没有肺水肿的迹象，应该没事了。”医生轻声回道，张立丽和他徒弟都长舒了一口气。

“张姐，我没事。”赵弈笑着说道。

“你别说话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赶紧好起来，别给身体留下了后遗症。”张立丽看着赵弈以命令般的口吻说道。

“是！”赵弈笑着回道，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直这样休息下去，那个让人崩溃的梦境谁爱去谁去，老子不管了！

可惜事情还摆在那里，逃避是没有的，得知了真相的赵弈在基地里已经再无限制了，可以去到任何他想要去到的地方，飞船扩建工作周期最少八个月，根本就没有时间建造新的飞船，而且即便扩建，最终可以容纳的移民数量不过一亿四千万，这意味着至少三分之二的幸会者会随着地球一起毁灭。

赵弈跟随着运送货物的火车走遍了每一处庇护所，在每一处庇护所内他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他的事迹早就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地下城的每个角落，越是这样，赵弈越是难受，如果之前这些幸存者在他的脑海里还只是一些数字的话，如今和他们接触后就知道这些人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区别，都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走到最后吧！”赵弈试着说服着自己，大不了自己就和韩公，左元他们一起接受着被抛弃者的怒火，凌迟，车裂绝无怨言。

“赵先生，我们真得会到达开普勒星球吗？”一群孩子围坐在赵弈身边，他们虽然衣衫褴褛，但是都有着纯真的笑脸。

“当然了，新家园计划就是把所有人都运送到开普勒22B星球，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赵弈回道，谎言说了一百遍也会变成真的。

“你看赵先生都说了会到的，你们还不信！”一个小男孩对着身边另一个小男孩说道。

赵弈心里一惊，不过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信呢？”

“我爸说了人即便冬眠也不可能活那么久。”那个小男孩怯生生地回答道。

“放心好了，我们已经经过实验了，不论在冬眠舱里沉睡多久都不会死，人在里面就像是时间暂停了一样。”赵弈轻轻地摸着男孩的头，既然结局早已注定，那只能努力给他们营造一个梦，一个让他们快乐的梦，虽然这很残忍！

“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像老师说的那样，看星星，看月亮，晚上在草地上露营？”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愿望是如此地简单。

“是的。”赵弈笑着回答道。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天空下自由地奔跑？”孩子们更兴奋了。

“是的！”赵弈抬起头不敢看孩子们那炙热如火的眼神，他害怕自己做噩梦的时候，梦中会出现这样一双双充满真诚的眼睛。

“韩公，你可能要失望了！”左元看着监视器里赵弈的一举一动，“这样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

时间转瞬即逝，转眼便半年就过去了，第一次模拟测试也如期而至，为了节省资源，这次使用的是提问和抢答的方式。

赵弈坐在了以前任宇海坐过的车厢里，看着屏幕中踊跃举手回答问题的居民们，感慨良多，这些人和自己初见的是几乎是判如两人，以前眼睛中的混沌般戾气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光芒，那种人类独有神情。

随着问题的深入，举手的人越来越多，等考官抛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竟然无人举手，一旁观看的赵弈面如死灰，因为这道题是他加上去的，本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却没想全军覆没。

最后一道题目是“你会把登上新家园号的机会送给其他人？如果会的话，你的理由是什么？”

众人们面面相觑，大家如此努力学习的动力就是登船，为了这个目标，不少人夜以继夜地背诵着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天书的课件，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会！”一个小手举了起来，与周围沉默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赵弈先是惊喜，等看清楚举手的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又顿时泄了气。

“理由是什么？”考官机械地问道。

“我会让我的老师先走。”少年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快问他为什么？”赵弈连通了塞在考官耳朵里的耳麦。

“为什么？”考官复述了赵弈问题。

“因为老师他岁数大，所以他应该先走，而我岁数小，所以后走。”少年掷地有声。

“孔融让梨！”赵弈心头一颤，在这个世界中居然还会有人教授孩子们人生哲理，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又惊又喜。

地下的世界为了防止下层人民的反抗，以韩公为首的统治者们只传授了底层人民最基本的知识和文读写能力，就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教授，所有底层世界充满了霸凌，欺骗以及为所欲为，所以就是住所房门都是厚重的铁门，底层人民不允许无故去到上层的原因。

在这种环境中居然会有能说出这样话费少年，就宛如泥塘中盛开的荷花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