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分别（1/1）

赵弈苦笑了一下，他觉得以前的自己有些可笑，真的只有设身处地代入进对方的角色里才会体会到对方的心情，要是有机会出去的话，他想抱抱母亲，当然也有可能真见到的那一天，自己又羞于去做吧。

象征性地吃了口午饭后，赵弈在二秃子的搀扶下继续上路了，这次却没走出去多远，赵弈就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带着准备不足的二秃子一头摔进了雪地中。

赵弈感觉自己灵魂慢慢地脱离着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在飞，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捷，过去的事情如电影快放般地在脑海里浮现，细到自己小时候吃饭的场面都一清二楚，赵弈却丝毫不慌乱，他一点也不害怕，或者说他不会害怕，不会痛苦，不会高兴，也不会思念家人，就像是失去了感情一般，那种感觉舒服极了，就如同云朵一般轻轻地包裹着赵弈，让赵弈身心平静，就想永远地沉醉在这温柔乡中。

正在赵弈正舒服着的时候，身体上传来巨痛把他从云朵中抽离了回来，一睁眼就看到了二秃子那张丑脸，赵弈吓了一跳，刚想如平常那班抬手打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软软的，使不上一丝力气，根本就抬不起来。

不光是二秃子，还有小白，二秃子的媳妇，尼人少女，那些和自己一起战斗过的智人战士们，平时围坐在自己身边小孩子们此刻都聚在了自己身体周围，关切地看着自己，不少人都在擦拭着眼泪，而二秃子最夸张，已经哭得鼻涕、口水横流，咧开个大嘴，甚是吓人。

赵弈轻轻地笑了下，原来刚才的自己已经是弥留之际了，只是没想到弥留之际居然会是这种舒服的感觉，怪不得会有人在临走之前挂着笑容，安详又满足。

看到赵弈醒来，二秃子趴在赵弈的胸口放声大哭，赵弈笑了笑，到了最后最在乎自己的居然是那个被自己揍的最多的二傻子，不过他已经没有时间感慨了，上天给他留下的最后时光，赵弈决不能浪费。

赵弈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了右手指向了东方，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发出了自他化身成智人以来最字正腔圆的话语，“走吧，一直向东走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面面相觑，小白看了看赵弈的手指，又回头望向了赵弈手指指的方向，那是一片白雪皑皑，一直延伸到了天边，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而巨龙盘踞之地就在那看不到的尽头。

小白缓缓地站起身来，又慢慢地跪了下来，就像是平时祭祀火神一般长长地给赵弈磕了一个头，小白明白了赵弈的意思，而且也知道到了真正分别的时候，赵弈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身着披鲜花和羽毛复活了，而对赵弈这些年的呕心沥血，小白只能用最隆重的方式表示感谢。

行完跪拜之礼后，小白站起身来，转身轻轻地说了一个同样字正腔圆的“走”字后，头也不回地接替了赵弈的位置继续向着东方走去。

智人们经过短暂的混乱后，纷纷站了起来跟上了小白的脚步，虽然他们还会回头望向赵弈，不过看惯了生死的他们并没有多少不舍，赵弈微笑地看着族人从自己的身边一一经过，在心中把自己能想到的祝福之词都默默地说了一遍，无神论的天文研究员此刻也在祈祷着，祈求神明能够保佑他们。

族人慢慢地全都从赵弈的眼前经过，一个女智人领着一个男孩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二秃子，那是二秃子的老婆和孩子，他们正等着二秃子和自己一起上路。而此刻的二秃子把赵弈抱在了自己的怀中，以自己的胸膛为枕支撑起赵弈的上半身，让他可以看得更远，可以看到族人的队伍消失在地平线处。

对于等待着自己的妻儿，二秃子轻轻地摆了摆手，另一只手自始至终紧紧地抱着赵弈，未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他妻子也明白了二秃子的意思，转身带着孩子跟上了大部队，而小男孩转头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自己老师，二秃子和赵弈摆着同样的笑容回应着男孩，让他勇敢地走下去。

看着族人消失在视野中，赵弈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随即身体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绵地瘫了下去，握着二秃子胳膊的手也垂到了地上，吓得二秃子哇哇大叫，又是拍，又是摇，又是打，赵弈毫无反应，双目禁闭，只有嘴角还挂着微笑。

赵弈的意识就如同前几次那样被从这个世界的身体中抽离了出来，但却没有跌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而是如旁观者一般继续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二秃子努力了半天见赵弈依旧是毫无反应，仰头张嘴，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在空旷的雪地中肆意地传播着，诉说着悲痛，虽然赵弈拼命地想要去安慰抱着自己的人，却有一层看不见的墙挡在了二人之间，无论赵弈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到二秃子。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远处响起了野兽的嚎叫声，二秃子擦干了眼睛，拖着赵弈的身体向着前几日休息过的洞穴走去，虽然他拖的十分费力，经常拖不了多远就要停下来大口喘着粗气，不过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还相信赵弈不久后还会向以前那样醒过来痛揍自己一顿。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一天一夜，二秃子终于把赵弈的躯体拖回了洞穴之中，安顿好赵弈后，二秃子拿上黑曜石长矛打猎去了，赵弈这才发现二秃子的背已经有些驼，胳膊也不似以前那么粗壮了，而且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头发，原来大家都已经不在年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脸疲惫的二秃子回到了洞穴，他脱掉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把几根鸟类的羽毛捧了出来，轻轻地摆在了赵弈的身体上。

在一旁观看的赵弈瞬间崩溃了，泪如泉涌，这冰天雪地哪还有什么飞鸟，看二秃子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这几根羽毛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来的，为的就是让赵弈可以如同以前一样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