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黑水平原（1/1）

我单枪匹马一人杀回幽州，第一时间就带着兵符到了渔阳郡。背水营主营就驻扎在渔阳郡内，背水营主将陈山见我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末将有罪，指挥不力，致使… …致使于将军中计被俘，被山匪火火烧死，末将自知无颜，但求一死，还请郡主开恩，不要连累众位弟兄。”

见陈山如此，我心中反而有愧，行此计者乃是我二哥项政，以他的智计这是很正常的结果，况且于晋又没有真的被烧死。但是这些话我不能直接告诉他，即便是现如今的背水营，我也很难判断是不是铁桶一块毫无破绽。

“你先起来吧。”我面无表情的坐到了主位上，“这件事就不能就这么算了，陈将军，你可愿意带兵助我，我们重振旗鼓，再次进山剿匪？”

陈山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末将愿往，只是… …这是幽王殿下的命令还是？”

啪的一声，我二话不说便把大哥交给我的虎符拍在桌子上。

“还有问题吗？”我反问道。

“末将遵命！”

“休整军队，三日后拔营。”

三日后的清晨，我走出军帐，看到陈山带着一众将领站在我门外。见我出来了，陈山一人上前，说道：“启禀郡主，背水营整军已毕，随时听候郡主调遣。”

我看着整齐排列的众位将官，定了定思绪，随即说道：

“项宁从小骄纵惯了，但是骄纵不代表是非不分，更不代表可以卑鄙无耻。我现在郑重的告诉诸位，替于晋报仇，是我的私怨，并不是我父王的意思，甚至不是我祖父的意思。就连三日前你们见到的兵符，也是我偷来的！”

“盗取兵符？私自调兵？”背水营的将军们听我说完一个个都傻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日告诉诸位，只是怕若是三天前告知你们，会有人从中作梗阻拦我。但是今日之事全由我一人承担，如果有人愿意随我一同前去，替于晋报仇的，我们点齐兵马直奔辽东；如果不愿意的，你们大可以等我走了以后，再去幽王府找我爷爷。”我说完便直接提枪上马，问道：

“可还有愿意随我一同前往的？”

正当以陈山为首的一干人等站在那里，有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的权衡利弊左右为难之时，有两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右军校尉高达、高盛愿随郡主一同前往。”

此二人是我原先在右路军任参将时手下的校尉，我在军中的一年，虽只是个挂名的参将，并不参与实际指挥，但是并不影响我和他们一起喝酒谈天，一起塞外游猎，一起站岗，一起流血。所以他们此时站出来，我心中也是有一丝丝欣慰的。

“陈将军，高盛高达两位将军以及其麾下一千三百骑我便带走了。还是那句话，待我们走后，你们可以直接去幽王府，把罪过都推到我头上。”

“末将不敢。”陈山心思细腻，大概猜出了这其中的意思，便回道：“待郡主离去，末将就赶往幽王府，请求老王爷亲自带兵支援，还请郡主无论如何不要冲动行事。”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马让高盛高达二人点清兵马，直接出营朝东而去。

陈山也正如他自己说的那般，见我带兵东行，便直接点了两名麾下的校尉，一同出营向西朝幽州而去。

一路上我并不着急行军，因为此行本就不是去复仇。我在马上询问了高盛高达上一次他们剿匪失败的原因，也大概了解了一些事情。

由于辽东诸郡在去年入冬时期多有山匪劫掠事件发生。当地官府的衙差应付不了，便找到军队寻求帮助。但是当时负责地域驻防的幽州军长官急于处理年底回京述职，满脑子都是给谁送礼送多少以及明年以及能升几级，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管山匪作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于是知府无奈之下便将此事通过书信的形式递到了幽王府。老王爷听说了此事，便下令背水营五千骑拔营东进，在辽东郡驻扎，配合当地知府剿灭山匪。结果没想到这股山匪极为狡猾，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也从不主动跟军队发生正面冲突，只是依托地形优势，在黑水河平原西边的一条纵贯南北的山岭里与军队打起了游击战。由于气候酷寒再加上山地作战原本就不是背水营所擅长的，一直以来甚至连对面的影子都没抓到。对面更是似乎并不惧怕他们，也无意与他们为敌，只是躲藏，监视，就连偷盗粮草的时候，都只是把执勤的兵卒打晕捆绑起来，没有下杀手，这就让陈将军很奇怪对方的目的。于是在二月底的时候，陈将军便令参将于晋率左路军一千七百多人单独离营，深入深山腹地查探。原以为此路人马为数不多，甚至不足百人，所以不敢轻易袭击官军，偷盗军粮也只是为了过冬，陈将军下的命令是，不要轻易剿杀，查探招抚为主。结果就是这个命令，导致于将军进山两日后，便被山匪设计围困在了一处山沟里，山匪善用火攻，整个山谷顿时一片火海，于晋便活活被烧死在了山谷里。

由于左路军损失惨重，陈将军不敢再做纠缠生怕再有诡计就连夜拔营撤回了渔阳郡。

“连于晋他们的尸体都没有收回来吗？”听到高盛说陈山连夜拔营撤军，我内心有些失望。

“大火烧的半边天都亮了，那夜山里风很大，再加上那火势太诡异，陈将军撤军的做法，倒也没有错。”高达听出了我质问的意思，说出了他的看法：“陈将军事后派斥候回去调查过，因为当时山火蔓延的速度极快，绝不是简单的放把火就可以把于将军困在山谷里。而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奇怪的味道，有些臭烘烘的。陈将军担心是对方的诡计，也害怕此物有毒，才下令撤军。”

我这次没有说话，内心深处却默许了高达的说法，看来公孙仲说的东西他应该是已经做出来了。

多日的行军中我一直在观察高达高盛两兄弟的一举一动，又结合之前二哥对背水营中军官的调查信息，基本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是干净的，并不是朝廷或者是什么其他势力安在幽州的暗桩。陈山那里应该也问题不大，那么如果背水营有朝廷或者别人的眼线，就只能是前后两路军的参将，或者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后军主管后勤辎重轻易并不参加战斗，而且人数不多只有几百人，但是全军的动向，营中的情况确是最清楚不过。而且这些人平时又非常低调，甚至真的有些人身份复杂，所以后军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多日行军，终于穿过最后一道关隘，再往前便是广阔的黑水平原。

“从小便听祖父说过，这黑水河灌溉下的黑水平原才是真正的宝地。”我感慨道。

“是的郡主，这黑水河流域土地肥沃且水产丰富，黑水河一路从西北到东南，将黑水平原分为了南北两岸。东西两侧还各有一道山岭阻隔，东侧山岭名曰白山，因山顶常年被冰雪覆盖而得名；西侧的山岭，就是我们之前进山剿匪的地方，那里林深树茂且常有虎熊豹豺等野兽，被当地人称为二仙山或二仙岭。而再往西便是金朝王廷，他们称此片山岭叫鹰不过，意思就是连鹰都飞不过去。”

“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此处打下来？这样幽州的人民就有更好的生活了？”我问高达。

“老王爷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我听我父亲说过，老王爷曾想依靠地利快速占领黑水平原，但是没有成功。因为虽然这金朝王庭由于鹰不过的阻隔始终没办法统一黑水平原，但是总归还是在扶余部落手中，他们也算是金帐王庭的附属，黑水平原更是金帐王庭的粮仓所在。金帐王庭曾明言如果幽州军凭借地利入侵黑水平原，他们也会直接出兵踏破长城，直插中原腹地。”

“怪不得皇帝如此忌惮幽州。”我自语道：“若非如此，恐怕……”

眼前的山岭蜿蜒起伏，仿佛一条沉睡于此的巨龙。风一过，就像是巨龙的呼吸，苍凉，呜咽，冰冷，让人生出一股无力感。我骑在马上，静静望着二仙岭，一言不发。

“郡主，这就是二仙岭，我们眼前这个地方叫古人称为蛰龙崖，据说此处是一条龙脉的龙头之处，上古时期有仙人镇巨龙于此处，故而形成这绵延数千里的山岭。”

“我感受到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你们先走，去前面等我。”我吩咐高盛高达继续前进，而我则是翻身下马，提枪朝蛰龙崖走去。

我闭上眼睛，去感受风的流动，当我心有所感再次睁眼时，周围的山川树林全都不见了，四周皆是雾气环绕。

“这是？幻境？”我第一次有这种体验，稳了稳心神，正想着往前走走却突然感到一股无比恐怖的威压，压得我连手指都无法动一下。

我突然回想起当时在正阳殿初见宝玄和尚时的情形，只是当时宝玄和尚的那种威压跟此时比起来，就仿佛拿蝼蚁与鲲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此时的我尽管用尽全身的劲力去对抗这种威压，仍旧连手指都动不了。就在我不断的尝试去对抗这种威压，想要从束缚中挣脱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正凝视着我。

恍然间似乎得到指引，猛然在体内运起劲力，让这劲力如同叠浪九重一般在体内一层一层的激荡，一层一层的叠加。当我将这内劲叠至第六重时，身体便再也无法承受内劲的激荡，胸口如同撕裂般剧痛，气血顿时上涌，一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在这口血吐出的一瞬间，压在我身上的那股威压似乎轻了不少，虽然站立行走仍旧非常吃力，但是已经能抬起手擦掉嘴边的血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身体比之前更是轻盈了几分。对于刚刚感应到的视线，我好奇的抬头向上望去，却看到... ...

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