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斯罕（1/1）

轰隆，巨石从山坡滚落。

尖锐的轮胎擦地声，车子制动紧急刹车。

“吱——”

黑暗中。

林宜直接从睡梦中惊醒，车身紧急刹车，她几乎要被甩到前车座椅，千钧一发之际，身侧男人紧紧扯住她的胳膊，把林宜扣在怀里。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本能的抱住这个陌生男人，脸贴在他的颈窝，呼气声近在咫尺。

“抱紧我。”他手上加了一些力度，牢牢地搂住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胸前。

因为是夏天，仅仅是隔着两层薄薄的衣物，林宜手心能的感受到他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声。

伴随着急转弯，车身歪斜，电光火石之间，左侧车灯还是撞到山路上滚下的一块巨石，因为夜路太黑，山坡上这块不大的石头正好卡在了司机视野盲区，左侧车灯碎片散落一地。

司机停下车查看，双闪灯光在公路上忽闪忽灭。

没一会，司机探头进到车里，面露难色：“林小姐，轮毂被石头撞变形了。要等明天天亮等拖车过来维修。抱歉啊，林小姐，这下耽误你的行程了。”

“人没事就好，今晚，我们先暂时停靠在路边，等待救援。”林宜松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安全了，你能松手了吗？”男人在她耳边叹息，态度温和还有些无可奈何。

林宜这才想起，自己还挂在这个男人身上，刚刚因为太害怕，她一直紧紧搂着她，脸埋在颈窝里，嘴唇无意擦过他的颈动脉，像是亲吻他的脖子一样。

两个陌生人，这个姿势看起来，倒是亲密无间。

他尽量绷直后背，努力不碰触她的身体。刚刚为了救她，一个手掌就掐住她的腰肢，很软，尤其是两条细长的腿，紧紧缠在他的腹部。

他的耳朵悄无声息的红到了耳根子，幸好小麦色皮肤遮盖住他的紧张无措，没人能发现。

林宜假装镇定自若的松开抱着他的手，打开车门跳下车，“实在抱歉，嗯，还要谢谢，谢谢你。”

脚下的慌乱差点出卖了她，她一溜烟的站在草原上，生怕被人听到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无人看到的夜色，她长舒一口气。

抿唇，刚刚一直躲在他的怀里，她闻到年轻男人身上有好闻的檀香气息，还有寺庙里的木头燃烧的味道。最重要的是，隔着衣服她摸到了男人结实的胸膛和精瘦的腰，也许，衣服下面会有八块腹肌，宽肩窄腰，这个男人的身材堪称极品诱惑。

捂着泛红的脸颊，感慨幸好夜色太黑。

司机把越野车停靠在公路边，前后都放置醒目的警示牌，在后备箱里寻找睡袋和驱逐蚊虫野兽的药粉。

年轻男人下车把路边的木头和枯草聚拢，他似乎很擅长野外生存，长腿蹲下，没几分钟就把火点燃，做成一个简易的篝火堆。

“晚上的草原可能会有野兽，火光能驱逐大部分的动物。”他随性的坐在地上，这个男人生在草原，身上有种像风一样不羁地自由。

火堆上是悬挂的的铜壶，“咕嘟咕嘟”沸腾的水发出轻微的响声。

“喝水还是酒？”司机摇摇铜壶里的青稞酒，大口大口的饮下，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林宜笑着摇头，避开酒壶：“我喝水就好。”

没一会，司机醉倒躺在睡袋里，发出轻微的鼾声，林宜和男人对视一眼，都笑出声，这司机大叔竟是一杯倒的酒量。

草原的夜漫长寒冷，高原上的气压让水的沸点变小，煮很久才能喝到滚烫的熟水，男人把烧好的热水递给林宜。

“谢谢。”林宜学着他的样子，坐在草地上，双手捧着有些烫手的水杯，慢慢吹气。

草原的夜晚只有风的声音，浩瀚无垠的银河苍穹下，风吹草低沙沙作响，星空闪烁，静谧的草原听着虫鸣，两人安静地等待日出的降临。

“三次。”男人开口，夜晚会让人放下戒备和警惕，两个陌生人此刻像朋友一般，面对面坐着闲聊。

“三次什么？”林宜歪着头看向他，有点疑惑。

“这是你第三次跟我说谢谢，我们明明只见了两次。”他声音带着笑意回答她的问题。手里随意翻动着火堆，灰烬里跳跃的金色火星子漂浮到半空又迅速落下。

林宜忍不住盯着他的手，她很容易被手蛊惑，她喜欢好看的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

眼前这个一直戴着兜帽的男人，有一双骨节分明的长手，即使看不清他的脸，也能轻易迷惑住自己。常年手握缰绳有明显的茧，指骨突出，透白圆润的指甲也修的很干净，关节被火光映成淡粉色，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蜿蜒，腕上仅带着一串琥珀色的佛珠。

这佛珠绕成两圈松松垮垮的戴着，他翻动火堆时，佛珠就在手腕上晃动，凭添一丝青灯古佛的禁欲气息。

“你一直盯着我的手，是有什么脏东西吗？”他挑眉，表情似笑非笑。

“咳，眼花了，以为有虫子。”林宜有些心虚，转移话题：“嗯，还没有问过你，叫什么？”

他想了想，用哈萨克语轻轻念出几个字：“（жайлауда тудым)阿斯罕。”

“( жайлауда тудым)阿斯罕。”哈萨克语许久没有练过，林宜的发音有些生疏，音节唇齿碰撞，又迅速分开，她在黑夜念这个名字，缠绵悱恻，就像是在念情郎的名字：“忠诚，笔直的少年，是吗？”

火光照在两人的脸上，阿斯罕有些愣住，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叫过他的这个名字，他拉过她的手掌心，用指尖一笔一划在掌心拼写哈萨克语的音节，每一个动作都挠得她手心痒。

他声音带着笑意，低沉的嗓音在草原飘荡:“（Жауынгер???зге адал）是属于你的、笔直、忠诚的勇士。”

两个人距离近到林宜能看清阿斯罕眉毛下的一颗小痣，林宜被他的眼睛蛊惑，那双眼睛深邃的像无尽的银河，她忍不住抬手想要触碰他的眉眼，踌躇间又把手蜷缩回去。

这一刻，该怎么去形容她内心的澎湃，像是一场无声的海啸席卷，她的灵魂被阿斯罕摄取。

这个脸都看不见的草原男人，他的自由不羁，轻而易举的让她着迷:“介意我抽根烟吗？”

阿斯罕毫不在意的摇摇头。

他斜斜地靠在草坡上，仰头看星空。

摸出口袋里的烟盒，她用火堆，点燃一根细长的烟，深吸一口，她吐出白色的烟雾。

人生疯狂一次会怎样？她反复问自己的内心。

她不知道后果，也不在乎，毕竟这样的夜晚只有一次，她的灵魂像干枯泛黄的树叶，灵魂也轻薄的像蝉翼，随时做好只燃烧一次的准备。

在白色的烟雾和彤红的火光里，有一只蝴蝶从她的嗓子里飞出来。

她靠近阿斯罕的身体，鼓起勇气，嘴唇亲吻住他的眼睛，亲吻他眉毛下的那颗小痣，她动作小心翼翼，像一只蝴蝶，落在他的睫毛上。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亲吻一个陌生男人，而且是个连脸都看不见的男人。

在荒野无人的草原上，超越惯有的理性，她打破所有的常规，忘记过往，重活一次。

轻轻一吻，林宜迅速站起身，想要逃跑。

阿斯罕怔住，下一秒反应迅速拉住她的手臂，只是手腕轻轻一带，她就倒在他的腿上。

他有些困惑和惊诧，忍不住贴近她的眼睛，低头像猫科动物撒娇一样，把脸埋在她的颈上：“你们汉族女孩，都是这样......”他想了想，轻笑出声“胆大又......”他着实不敢相信，这看起来安静瘦小的汉族女孩，居然敢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他的身份从来没有同龄女孩敢如此靠近，所有人对他都是疏远和敬畏。

他的人生、他的妄念从来都是沉寂的火山，无人知晓。

阿斯罕手指穿过她的发丝里，抚摸她的脖子，“闭上眼睛......我来教你怎么亲吻。”

他摘下兜帽，单手遮住她的眼睛。

亲吻着她的耳垂、鼻尖、嘴唇，轻轻地、温柔地、重重地、最后变成狂风骤雨，像是要吞噬她的灵魂、内脏。

唇齿交接，他像狂野的风、高耸的山峰、缠绵的云霞......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战栗，变成了下沉的太阳、升起的月亮、破碎的潮汐......

只是跟阿斯罕接吻，就像是一场大汗淋淋的......松开遮住她眼睛的手，阿斯罕摘下兜帽。她看到了黑暗中，阿斯罕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猎豹，侵略性地紧紧盯着怀里乖巧的猎物。

他留着半长的发，头发蓬松柔软，在耳后扎成一个小髻，生长于草原的男人，气质上有着天然的生命力和野性，而他的五官生的又如此漂亮，鼻尖上的小痣，让她再次忍不住凑近亲吻......

他的手掐的很用力，从脖子到脚踝，最后亲到两个人都没有力气，阿斯罕抱着她倒在草地上。林宜躺在他怀里，避开他的视线，她看着星空，根本不敢动，身下硬邦邦的膈着她的臀部，两个人的呼吸都是潮湿发软的，“阿斯罕，我困了，我腿软，走不动......”

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疯了，跟陌生男人接吻，而且只是接个吻而已，自己竟然腿软到根本站不起来。

“你不是很大胆吗？”他的嘲笑声几乎让林宜羞愤欲死，三两步把她抱到车上，“睡吧，今晚我守夜。”

他走了两步，又折返：“明天我带你去看日出。”

今晚她睡在车里，司机和阿斯罕在车外轮流守夜。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就像是踩在云朵上，连心尖都是绵软发甜的。